冰球比赛败北,球队没有一个人拥有好心情。
但早已预估了所有比分的拉尔夫却没有太气馁,可说一点都不伤心,那也是假话。
下了校训,拉尔夫应约来到酒吧。
纽约已经下了好几场雨,下得人烦躁。
拉尔夫随意把跑车停在街边,根本不害怕违章后被交警拖走。他就是这样,犯错误也理直气壮,更何况他今日心情不佳。
哪怕车已经停得很近了,在走向酒吧的短短距离,卡其色的风衣上仍被淋上几个斑驳雨点的痕迹。
他看着洇湿的深色,有些嫌弃,但眉头没动。外人根本察觉不到他的情绪变化,他只是看似无意地弹了下衣角,就走进酒吧。
轰——
“TANKS!MACHINES!CORPSE!!SORCERERS!WITCHES!MOTHERS!!”
“MY HOPE PIG ASS,YOU F*CK EVIL EYES”
“WATCHING ME,WATCHING ME,WATCHING ME”
“哈——”主唱在舞台上嘶气黑嗓。
拉尔夫看着这群群魔乱舞皱起眉头。
大雨扑盖的夜巷,震耳欲聋的音乐,浑浊燥热的空气,跳动闪烁的蓝白激光。
在嘈杂的人群中,不知为何,拉尔夫一眼就望到了她。
香烟的蓝色烟雾笼罩着晦涩不清的脸庞,隐约能看见她饱满精致的五官,颧骨染得绯红,鲜艳的红唇上有一抹亮金色的液体,不知是从哪里沾染上的。
她的黑发梳在后面,用一条镶着蓝宝石的丝带扎起来,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如鲛人的眼泪,也像一颗海洋的心脏,在灯光下折射出润得滴水的光芒。
她痴痴举杯,像一只迷醉的蝴蝶,淡黄的液体折射着酒吧荧蓝的灯光。
她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遥遥也望来一眼。
仅此一眼,欲望与孤独便在雨夜奔袭,从此他们在泼天的雨水里相融。
潮湿寂静的阴天,空气中有啤酒味的涩意,一只戴安娜闪蝶嗅闻着野兽的肩颈,霓虹绚烂的翅膀扑闪,金粉抖落,脆弱而又诱惑地攀附。
墨色的太平洋滚着海面,蝴蝶的翅膀被伸展,细长的触须顶撞到墙面。
风暴雨卷起黑色的皮革,几条银质的金属项链可怜地挂在颈间,划过湿淋的红宝石,破碎作响。
“乖,说话。”这是他今夜第一次温柔的诱哄,
她怔愣,没有反应,直到一双手将她的理智烧灭。
久居地底的幽泉迎来了暖流,暖流冲刷、滚动,流进四骸,流进五脏,流进到很深很深的灵魂隐秘地方。
林奈颤栗蜷缩,又被展开,泪水浸染黑色的眼线,乌黑的水痕分割姣脆的面容。
当海面回归原始的时候,她的声音细细弱弱,像午夜呜咽的北风,像无脚鸟的哀嚎,又像是疯狂,是绝望,是破碎的瓷碗,惹人怜惜。
一幕幕潮闷的画面在眼前晃动,她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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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变化,拉尔夫吻上她的唇。
她回吻,内心沸腾却又安宁。
他们彼此太过熟悉,不管理智如何拒绝,林奈也必须承认,她爱他。他们从低俗开始却凝结出不流俗的珍贵爱情。
荒谬至极,可笑至极。
但她竟想相信,竟想相信……
轻柔的火焰眷恋拥裹,轻柔的羽毛珍惜怜抚。
她情不自禁地落下一滴晶莹的泪。
她总是这样,自欺欺人的配合,心甘情愿地折服。
这庞大而惊人的力量,这神魂颠倒的痛苦,是她最好的借口,让她可以任凭下作,任凭屈就,任凭毫无尊严,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在昏暗洞穴里耀武扬威,张牙舞爪,随心所欲地暴露人类所有的劣根。
深海里的海葵,一呼一吸,随着海浪沉重安软地前进。
他将疲倦的林奈搂进怀里,认真而小心地抚顺她洒落的长发,分外珍惜。
一丝银发落到拉尔夫眼中,在墨色绸缎似的长发中分外醒目。
他轻轻挑起,将银发剥离。
枯白的细丝安静地躺在手上,受鼻息影响,微微发颤。
拉尔夫竟对一根白发都起了怜惜。
他低眉,描摹怀中人苍白的面容,病态青白的眼下肌肤,昭告着她近乎没有好眠。
这么年轻怎么就会有白头发呢?
这么年轻就有白头发了啊。
拉尔夫轻轻把那根白发拔下,郑重地放在黄梨木的床头,古朴的绿色琉璃瓦灯照着银发,有一种穿越时光的美感。
他低头,对着怀里乖巧依赖的林奈,浅浅一吻,吻在眉心,起身下床。
离开温暖怀抱的林奈有些不适应,在睡梦中浅皱眉头。拉尔夫时刻关注着她,发现了她的变化,在她身边等了几秒,见她又缓缓睡去,才浅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