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呢!那那些被她丢在梦境里的人呢?
她知不知道剩下的人会面临怎样的噩梦!
“我要走,我有我自己的腿!”
“腿可以没有。”拉尔夫平静地说出令人胆寒的话。
林奈骇然地望向他。
一瞬间,久违的,被等级与权利压迫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恍然失神,唇角又下意识勾起。
呵,果然还是不一样。
他与林稚完完全全不一样。
林稚虽让她痛苦,但她从不会威胁她。她在她面前永远是小心翼翼的弱者,永远以她为先。
可拉尔夫呢。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眼睛上。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掉落。
“切。”
她勾唇一笑,很怆然。
“随你。”
她下意识道,又忽然意识到她对林奈说得最后一段话也是‘随你’,无名的恐慌后悔将她吞噬。
该死。
真该死。
她的眼泪争先恐后地流出,又死咬住下唇,不肯说出第二句话。
拉尔夫心底暴烈的冷酷,终是被林奈的泪水浇灭。
他叹息,垂眸,擦拭她的眼泪。他的头也微微低,第一次,隐秘地,在林奈面前也红了眼眶。
他亲吻林奈,描摹她的唇瓣,闭上眼睛。
这时他才知道林奈被吻时为什么总闭着眼睛。因为紧闭的眼皮真的能封锁住眼泪。
他迷惘。
再强大的能力也不能告诉他,他要如何做,才能挽留他的爱人。
他急切地吻上她干涩的唇,这还不够,还不够安全。他又去吻了她耳颈的细肉,那时她最动情的地方之一,但现在却无动于衷,像一尊雕塑,静看他疯狂。
他索性翻身用力将她塞进怀里,林奈第一霎就跳动着眼皮想到他受伤的腿。伤口的痂破开,洇出殷红的血,手心瞬间触到温热的湿意。
“你疯了!”
对,早疯了!
他的大掌捂住她伤人的嘴,脑袋埋进她的胸膛。
在细腻的雪峰上啃咬,力气之大,就要把她的一块肉撕下。
林奈疼得昂起脖颈,修长细白,指尖嵌进他的肌肤,痛苦得冒汗,口中的痛鸣却全被大掌死死堵住,无法呼吸。
血腥味充斥拉尔夫的唇腔时,拉尔夫才松口。
此刻他左腿的伤口已经完全崩裂,他的血染着她的肌肤,将她的血肉吞入腹中。他要把他们的灵魂逼到角落,在痛苦狼狈中,狰狞地交换透明的共感。
拉尔夫看着疼到无法呼吸,窒息到抽气翻起白眼的林奈,放开大掌。
林奈唇瓣艳红,狼狈地呛咳,沉重用力的呼吸声,像残破风箱的颤抖。
他拂过足矣在她身上留一辈子的牙印,挑起她的下巴,看着蝴蝶的残喘苟延,目光冰冷、偏执,但蓝的深处又带着不忍地温柔。
低沉的声音带着血的温热,他贴着她的鼻息,“林奈,爱就是与他所爱的人分担命运……”
“没有我,你的任何计划都不会成功。”
第61章
玉米苞谷渐露白须, 黑羽乌鸦睁开曜石眼睛,红石榴的果实从树上啄取。
暮色倾盖之夜,几缕漂泊的云, 毫无遮拦。
寂静幽蓝的荆棘丛中,不着寸缕的莹洁少女饮痛啜泣。
狄俄尼索斯酿了一万年的美酒, 从糜红深壑的伤痕溅向浓绿刺利的荆棘。
飞鸟染红, 夜羽皎白,猩红的草籽飘飘荡荡。
旷野的晚风呜咽了一万年,又将再呜咽一万年。
【这是我骨中之骨, 肉中之肉。
可称她为女人, 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的。
是故, 人要离开父母,
与妻子结合, 使两人重新成为一体。】
——《圣经》
-
再睁开眼时, 天空已经换了个颜色, 不再是灰蒙蒙, 而是幽静的蓝。
林奈迷茫地看着天花板, 一时间竟忘记了这是哪里,她是谁……
她支起身, 被子滑落,琼白的肌肤上布满伤痕,恐怖狰狞, 却意外的, 并不太疼。
林奈的眼球滞涩地转动,这些天混乱的记忆涌入脑海。
-“我无法反抗, 也无意反抗。”
-“既是要死的,今夜也可以。”
-“既今夜已死, 明日之事自是虚影。”
-“世上已无我愧疚之人,你的眼泪亦留不住我。”
-“我很乐意。”
越回忆,她细瘦的指尖越是颤抖。她靠在床头,腰间不适的疼痛,林奈颤颤抚过,又抚上面颊。
这时,她终于反应过来,她回到了公寓。
百叶窗完全打下,遮住所有光线,室内很暗,看不出外面是半夜还是黎明。
林奈扫视着规整干净的公寓,后知后觉的明白——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