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宣布她要出国时,看见林稚不可置信的痛苦眼神时,她的内心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她是如此得卑劣。
以冠冕堂皇的理由离开,让林稚只能接受。
可她又是伪善的,在林稚的质问下,说着谎话。说是自己向往在国外生活。她说了一大堆,说得自己都相信,说到那句她如果能自立就在也不回来时,她甚至有种爽感。
但她可怜又天才的妹妹肯定是要留在国内的。
她这种普通智商的庸才林父从没珍惜,但林稚却是他手心上的宝贝,他绝不会允许林稚再经历一遍他所经历的事情。
但他的小女儿最后还是出国了。
他沉默。
接受了一切。
她原本也以为林稚不可能追来的,但她还是来了。
林奈有时候也很疑惑,为什么林稚会如此黏她。
实话实说,她对她属实算不上好。
可林奈每次自省,都找不出自己能被爱的地方。
皮相吗?但林稚和拉尔夫都不输她。
智商吗?拉尔夫不清楚,但林稚肯定远超于她。
性格也不好,甚至人格算得上懦弱卑劣.......
甚至每次做出的事都是伤害他们。
她蜷缩着身体,把身体蜷缩成摇篮的大小。
像荒原上迷途的羔羊,像教堂顶上极端的异教徒,像歇斯底里、满腹疑惑质询上帝的有罪人。
她的愧疚像个轮回,先是林奈,再试拉尔夫。
她好像永远摆脱不了自己的卑劣,总能心硬如铁地承受自己的恶意与愧疚。
烈火炙烤着虚无的灵魂,失去着所有降临在她身边的人。
一周的假象被撕碎,和玛丽的话犹在耳边。
她又一次,又一次给了自己脱罪,以‘无关紧要、无伤利益’的缘由脱罪。
可那些信息的泄露对拉尔夫真的没有影响吗。
她想起亓孟元的话,想到拉尔夫周全妥帖的安排。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她好。
就和她也永远想不通,林稚为什么要一直获得她的目光一样。
她们在夜空中俯瞰香港的不夜美景,像自由的鸟。
但自由的,只有林稚。
林奈只觉得窒息。
她看着漆黑的江水,巨大的邮轮驶过港口,想跳下去。
“姐姐!”林稚拉住她往外探出半个身子的身体。
林奈如梦初醒,笑了笑。
她以为自己笑得温婉,但在林稚眼里她的笑就好像在说离别,下一秒就会被使者带到天上去。
“怎么了?”林奈问。
林稚只是握住她的手:“你去美国读书,是不是、”她顿了顿,她想说是不是因为她,却又害怕听到答案,改口道,“想离开家里。”
“嗯,也有。”林奈敛眸,“我和你说过的。”
在她去美国前,她和她说过缘由的。
只是隐瞒最深的那一个她没说。
如今林奈已经不会去猜林稚是不是发现她不喜欢她了......
太复杂了。
她对她的妹妹的感情太复杂了,像分成了八块的果盘,像夹了三层的饼干。
“姐姐为什么要探出窗外,刚刚很危险。”
“嗯?”林奈望向璀璨的香江,却没说美景而是道,“大概是风吧。”
机舱的杂音很大,林奈不知道她听没听清,继续望向窗外。
下了飞机,林稚忽然对林奈道:“下次我从波士顿开飞机去找姐姐吧。”
林奈微微讶异。
因为耳压的原因,她听得并不真切。
“姐姐好像很喜欢高处的风。”
这句话林奈记住了,像刻入骨中。
她死死捏攥住拉尔夫,指尖泛白。
“姐姐。”
林稚再一次出现,林奈瞳孔缩得不能再缩,强烈的恐惧感与负罪感让她想呕吐。
她死咬着自己的唇,就要把唇齿咬断,身体像僵直已死的虾,极难掰回。
拉尔夫皱眉,看见她唇角不停流出的血液,捏起她的双颊。她像一条在岸上被强迫张嘴的鱼,窒息苍白。
她的内唇是触目惊心的血红,深深的牙印,就像要穿破薄薄的唇瓣,靠自己生生咬出一个唇孔,
他抚着她的脸,拿自己的肩头抵去,“可以咬这、”
话还没说完,他的肩头就传来一阵剧痛。
林奈肩膀耸动着啜泣。
“姐姐,这是姐姐喜欢的人吗?”
不是。
她在内心疯狂否定。
“那这是喜欢姐姐的人吗?”
不是!
眼前突然跌入更黑的黑暗。
不是,她摇头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