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老臣待遇当然也不止他一个人,只是能坐到宰相这么高位置的,唯有他一人。
不少人更加巴结起了许呈晋,他倒勤勤恳恳,毫不张扬,全心做好成安帝的忠臣,替他做好战场的后备。
有人酸有人嫉,但都没持续太久,因为马上,他们全心都扑在了四个月以后的新帝选秀,后宫位置多多空悬,唯有皇后和纪妃二人,皇嗣中更是只有一位皇女,这才是最大的香饽饽啊!
许大太太也念着这件事,新帝仁慈,放归了许多老人,她专程花重金聘了位宫里的嬷嬷,就等着她出宫了。
“元儿,等嬷嬷来了,你要尽心和她学习,她浸淫宫中多年,对这些规矩门道极清楚。”
她怜爱地摸了摸许嘉元的脸,“能少走些弯路,总是好的。”
许嘉元低声应下,错开头,没让母亲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惶然。
晚上许呈晋兴冲冲地回家,和夫人分享喜悦,“陈忠来了信,他见到了虞哥儿,这小子,不肯跟着其他新兵练把式,当天就溜进了前线,竟然还斩杀了不少塔兰族的精锐。”
“最后被他们千夫长抓着挨了十个板子!外加封了个百夫长!”
他嘴里骂着活该,却笑意满满。
大太太安静地听着,许恒虞被大人费尽心思地送去了战场,解的是心结,老爷已经告诉她,未来是卓哥儿继承家业,这许恒虞再受宠再能干,也只能分个两成家产。
不足为惧。
他们正聊着许嘉元的事儿,门外的小厮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喊了起来:“老爷,夫人,老太太她不好了!!”
第48章
小厮说的气喘吁吁不明不白, 急得许呈晋夫妻二人立刻坐上马车赶去西街许家。
此刻天已擦黑,府里好几处都没点灯,黑黝黝的一片, 宁安堂里已经隐隐有了哭声,许呈晋不由更加着急,三两步冲了进去。
“大哥!”许呈辽第一个看见他,擦擦眼角的泪,悲切道:“你终于来了,母亲就快撑不住了......”
许呈晋眼神落在床铺在的老太太身上,她一头白发没了光泽,眼下发青脸色发黄, 萎缩在厚厚的被褥下面,可怜又痛苦。
“究竟怎么回事!”许呈晋怒喝。
许呈辽被自家哥哥勃然的怒气吓了一跳, 哽了哽, 才道:“大哥你知道的, 一年前母亲就病过,之后病情起起伏伏, 身子一直也没大好。”
“今日黄昏还和几个哥儿姐儿说话, 晚上就口吐白沫晕过去了, 郎中说是气血攻心, 叫我备着后事......”
二太太这会儿也捏着帕子走了过来, 语气里带着自责, “母亲怕扰了大哥,也不叫我们去传,这才......”
许呈晋冷眼看着这夫妻俩一唱一和, 明明上次太医看过后,私下里言说老太太底子康健, 只要勤加锻炼,少食荤腥,必能活得长久。
他撇开眼,看着昏迷的老太太,心里涌上几丝莫名的情绪,只道:“房间冷,多些烧好炭,太医稍后就到。”
二太太在边上听到这话,眼眸猛缩,她缓步走到老太太跟前,嘴里道:“大哥孝心至诚,都怪老爷没什么本事,请不来太医,不然也不会让母亲白白受这么久的折磨了。”
她声音轻耸,“大哥您来了,母亲念着你光宗耀祖也会醒来的。”
大太太听得眉头紧皱。
霎时间,原本老太太胸口微弱的起伏慢慢变大,倏尔整个人猛地展直,面色涨红睁大双目,剧烈地咳嗽起来。
“醒了!”二太太欣喜道,她错开身子让许呈晋走上前,老太太眼前便仅剩了他一人,老人费力地抬高手臂,干嗬道:“你回!...”
许呈晋不错眼地盯着她,只可惜老太太这一阵动静只不过是回光返照,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手便重重地落了下去,继而,永远地闭上了眼。
宁安堂瞬间爆发出一阵阵剧烈哭声。
被引进来的太医浑身一抖,心里直打杵,真倒霉,一进门就赶上人家丧事。
许呈晋红着眼,跪着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起身去迎接太医,太医看诊后,回去都要记档报给皇上,他不能让成安帝觉得他仗着权势就怠慢太医。
他走后,大太太凑近了床前,一寸寸仔细扫过老太太,眼神猛地停在老太太垂在被褥的手指,那上面,还沾着浅褐色的肉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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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去世,许府里刚摘下的白布白幡又要挂起来,夜深露重,把人打整好放进灵堂后,许呈辽主动让出了正院,带着家小去春晖院先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