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犹豫,“太后她......”
“很平静......”
太后对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毫无反应不喜不悲,就像无事发生,嬷嬷都看杵了。
萧宣晏面色不动,心思翻转,这时里面宣布太后已经好了,他甩开衣袍大步走了进去。
“母后安康。”
纪太后穿着丧服,不染脂粉的脸上显出重重的憔悴,她正喝着茶,“起来吧。”
萧宣晏坐在下首,接过宫女递来的新茶,“母后看着瘦了。”
他撇开浮茶,“父皇的灵堂有其他太妃守着,母后只管好好休息,养好身子。”
纪太后听出了他的意思,用湿帕擦了擦手上的水,“你想说什么。”
萧宣晏也不欲和母后绕弯子,“父皇病后,云婉就失了踪迹,我的人最后查到她出现的地方——”
他看着纪太后,“是您这儿。”
萧宣晏的语调温和,话里却锋芒毕露,嬷嬷和贴身宫女不禁屏住了呼吸。
纪太后淡淡道:“不用查了,是哀家送走了她。”
萧宣晏心里清楚,可他不解,母后是纪家出身,为何会不知,对参与了皇家秘事的云婉,斩草除根才是正道。
“她走前自己喝了哑汤,又不识字,你大可放心。”
天真!
不识字难道不会学吗?只要那些残党余孽找到她,那就是针对他的筏子!
纪太后闭眼,忽地道:“我要给我的晗儿积福。”
萧宣晏胸口一窒,殿内一片安静,过了不知多久,他无奈地道:“母后送走就送走吧,典册记上一笔云昭仪病逝罢了。”
他细细道:“太医院的王院正告老还乡,徐院正有心侍奉师傅,朕感念他一番孝心,也准了。”
“母后的平安脉,日后便由新的太医院正余院正负责。”
纪太后神色疲倦地点点头,萧宣晏心中不忍,关切道:“朕先去上朝,午间再来陪母后用膳。”
他走后,太后久久未动,嬷嬷想哄太后振作,娘娘身上萦绕不散的悲伤让她担忧。
她劝道:“登基事多,皇上还等着娘娘把关呢——”
太后垂眸盯着地毯,声音冰凉:“他能做好。”
蛰伏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做不好。
这话说的有些嬷嬷不敢接。
纪太后缓了缓,瞅着房梁和桌前的白布,“撤了,晦气。”
莫要咒到她的晗儿了。
凤鸾宫外,萧宣晏的脸慢慢沉下,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须臾,暗卫跪在地上。
“找到云婉,杀了她。”
暗卫领命离去,没一会儿,萧宣晏听说了太后让人撤幡的事儿,立刻吩咐道:“母后不喜欢凤鸾宫,西宫的春和宫风景秀丽,若是母后愿意,现在便可搬过去静心养神。”
总是待在凤鸾宫,母后总是容易想起七弟,伤心伤神。
他眼眸沉沉,崖底没有尸首,七弟一定没死。
飞霜镖局灭门已经一年了,这次他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去寻找七弟,却了无音讯。
付氏余孽未除尽,放在外面的死士恐怕还领着杀死七弟的命令。
他不能大肆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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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平王府也里处处挂满了白幡,但藏在底下的喜悦气氛怎么也掩盖不住,纪若华抱着小郡主哄,嬷嬷也露着笑:“先帝今日就过了头七,陛下必定会接娘娘进皇宫的。”
皇宫里的车马来的很快,纪若华兴奋又期待,可啷啷当当的声音却从路上越走越远,直到另一处停下。
纪若华脸上的笑凝住了,小丫鬟怯怯地掀开帘子,“...公公们说,皇上说,王妃为正室,要先送王妃入宫,再来接娘娘......”
嬷嬷赶紧斥道:“快下去。”
她接过小郡主交给乳母,“娘娘别急,陛下重礼,从前对王妃也是无宠却有尊重,这明面上的事总要过得去的。”
纪若华在小丫鬟刚开口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只是多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现在一盆凉水泼下来——
“嬷嬷,我有些冷。”
新帝潜邸的人不多,无妾室只有一正一侧两个王妃,几乎是刚把王妃送进皇宫,便马不停蹄地来接纪侧妃,嬷嬷最后指点装完箱笼,转头,看见宫里的太监嬷嬷搀扶着纪若华,从侧门一步步走出去了。
马车稳稳地驶向皇城,纪若华再没了无尽的欣喜,她忍不住道:“嬷嬷,王妃她,是从哪个门出去的?”
问完她便抬手闭眼,心里有了答案。
嫡庶有别,王妃进宫,自然是从正门。
进了外城后,纪若华下马车换上轿辇,旁边的太监沿路和她介绍,“这是宜兰殿,这是云灵阁.......”
纪若华听得心不在焉,她早熟识这些地方了,往常是人来人往,花枝招展,现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最低等的洒扫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