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音洗清嫌疑自是好事,没想到言三公子一早便料定真凶另有其人。
只他说话这般迂回,实在令人着恼,也怪不得她们心生误会。
雪初凝暗自轻哼一声,听他言之有理,便也收起锋芒,道:“现下众仙门大多聚于不尽山庄,会不会是有人心怀不轨,想在仙缘大会上搅起风浪,故意为之?”
言君同细细思量片刻,摇头道:“应该不会,庄内客舍皆在后山,而梅园却在前院西侧,其间路途不近,皆有弟子把守,想必今夜之事,也还未传到那边去。”
“况且,值此夜深人静之际,庄内留宿者中,除了修为最高的徐宥师兄和琴漱长老,其余人断无法悄无声息地往返其中。而这两位,不会为难这些不知名姓的小弟子。”
这下把雪初凝也难住了。
在前来观摩此次仙缘大会的修士里,她也只认得徐师兄和琴漱两人。
月浮衣的性情自不必说,绝不会做出此等残忍嗜杀之事。
至于司予……
雪初凝眼皮跳了一下,蓦地想到了什么。
宴清霜看她一眼,忽然开口:“刃身如此之短,迄今为止,从未有匕首会做成此等形制,但更为小巧的暗器却也有许多。”
经他一点,沉默站在一旁的那名墨宗弟子,忽然想起一事。
在他与众位师弟携司予刚刚进入客栈的时候,在木梯转角平台处,司予一怒之下欲对小师弟发难。
而他清楚地瞧见,司予即将动手时,他手里的那柄折扇尾端突然现出一把尖刀。
那扇中刀,刃长不足两寸,锋利无比,倒是与那伤口的形状大致相同。
当时他以为司予其人荒唐至极,除了在人前耍威风之外,一无是处,便也未作多想。
而今细思之下,只觉脊背陡然爬上一丝寒意。
他思量片刻,得了允准之后,将心中想法尽数说了出来。
之后又补充道:“只我们去请他协助的时候,他睡得正酣,那柄折扇也干干净净,一丝血气也无,弟子也只是猜测。”
雪初凝一听,若有所思:“他那柄扇中刀我见过,是能够拆下来的,若他杀完人用灵露清洗一番,也的确能掩盖血气。不过……”
她再次抬眼,仔细看向那幻像中的两人的面容。
那两人面部所受应为钝击,几乎已瞧不出原本的面容,但擦去血迹后勉强也能辨认一二,她只觉有些眼熟。
思忖片刻后,雪初凝微微蹙眉,恍然回头看向宴清霜:“是他们!”
宴清霜知她所想,也点头“嗯”了一声。
其余三人不明所以,便听雪初凝道:“我与宴师兄前次离开山庄时,曾遇见这两人在前院的凉亭洒扫,而他们当时闲谈之事,正是司予的身世之秘。”
“而今想来,既然我们听得到,难保此事不会传入他人耳中。若是司予因此怀恨在心,以他睚眦必报的心性,必不会善罢甘休。今夜三公子不在庄内,正是他动手的好时机。只没想到媚音师姐亦在今夜前来,恰巧成了他的替罪羊。”
说至此处,她又问:“听闻司予现下已从后院搬去了前山,不知与那梅园相距可近?”
那弟子道:“来回一刻足矣。”
雪初凝笑道:“那便是了,他杀了人,完全可以回到房中佯睡,且在你们费心对付媚音师姐的时候,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将自己和凶器清理干净,如此,何不将他捉来一问?”
第47章 半日
旁人大多以为, 司予从前落魄无依,一朝攀附上合欢宗这棵大树,势必会有些得意忘形。
他之所以在人前这般趾高气昂, 也不过是想彰显自己如今的地位罢了。
没有谁会将一个跳梁小丑放在眼里, 也没有谁会因为一个小丑, 而去驳了合欢宗的面子。
至多是个哗众取宠之辈, 不值一提。
但雪初凝却不这么认为。
她毕竟与司予做了三年同门, 这人又成日在她眼前晃悠, 便是她压根儿不想理会,避无可避之下,多少也对此人有了些了解。
正如世人所想的那样, 司予的确是个欺软怕硬的小人。
若非雪初凝当初为他所救,欠他一份恩情,他也不会顺理成章地略过合欢宗入门大考,直接晋升为长老座下直系弟子。
偏他又是个颇会见风使舵的,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 竟能入得了潜梦长老的眼。
潜梦长老心思单纯,终日与药炉相伴,但毕竟能坐上合欢宗二长老之位,寻常谄媚之徒的把戏, 在她面前几乎耍不过半个回合。
只司予是个例外。
虽说她并未亲自教授司予, 但在他被宗内旁的弟子欺辱时,从不管宗内杂事的潜梦, 居然也会破天荒地出面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