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青红皂白,判断得如此草率。
雪初凝暗自腹诽,面上也冷了三分。
与此同时,媚音也陷入沉思。
她今夜得手,却并不顺利,也因此被绊住许多时辰。
她忧心寂尘的伤势,只盼尽快脱身,好回去见他。
帝青墨于墨宗而言并非珍稀之物,只要解释清楚,又有雪初凝在旁帮衬,墨宗应不会为了这事为难自己。
但杀人一事,事关重大。现下唯有自证清白,才能让言君同放了自己。
思及此处,她索性反转匕首对着自己,“此匕首的确名唤‘蝉羽’。蝉羽留下的伤痕,亦纤细如丝。既然言三公子想看,那我便亲自试给你看!”
话音未落,只见媚音扬起匕首,便狠狠朝着自己左臂刺去!
言三见势一慌,奈何他与媚音尚有距离,根本阻拦不及。
雪初凝察觉动静心头一跳,还未转身时,便听得“叮”的一声,那柄蝉羽竟应声落地。
随之而来的还有茶盏碎裂的声音。
雪初凝的那颗心还未提起便又放下,连忙回身去查看媚音的情况。
媚音的手臂满是血痕,经不起再添一道伤口。
好在方才宴清霜及时出手,才没让她以自伤为法子自证。
宴清霜叹了一声,忽而起身看向她们:“且听三公子把话说完。”
听到这话,言君同终于意识到——许是她们会错了意。
他赶忙退回原地,拱手道:“误会,误会!在下只是想确认一下,如若媚音姑娘用的是匕首,又是何种匕首?既然方才亲见蝉羽,那么姑娘便可与此事撇清关系。”
说罢,言君同见那二位姑娘的脸上犹见疑忌,又补充道:“在下的意思是,杀害我那两名弟子的真凶,不是媚音姑娘。”
闻言,一直立在他身后的那名弟子,不禁面露疑色。
雪初凝也被他说糊涂了,心道:与读书人打交道真是麻烦。
但无论如何,既然言三公子发了话,媚音的嫌疑便算解除了。
只她心下仍有不解——单凭一把蝉羽便还了媚音清白,可言君同又如何得知,媚音的身上不会藏着别的匕首?
雪初凝试探着问:“毕竟是两条人命,三公子……这么草率的吗?”
言君同定了神色,笑着解释:“实不相瞒,在下自入夜后便一直留在秘境,陪同各位主事阅卷,直到弟子前去通禀,才得知山庄内发生了何事。”
“只弟子们都说,那两名值夜弟子之死,与媚音姑娘出现的时刻几乎相差无几。”
“备在山庄书房内的帝青墨,放满了整整十只大榉木箱,但姑娘却只取走两枚。在下又想,帝青墨之于常人无用,但若此物施用得当,也确有修补元神之奇效,想来姑娘应是急需此物以救命,也正如方才雪姑娘所言,你不会在两名低阶弟子身上耗费心力。此为其一。”
“至于其二,在下听书童说,他与媚音姑娘缠斗时,见姑娘所使的兵器纤薄如无物,看不真切,在灯火下却流光荧荧,如银星坠玉。”
“刃身纤薄者,剑器常有,匕首却极为罕见,故而在下猜测,姑娘所使,定是蝉羽无疑。于是,在下又亲自去验了那两名弟子的尸首。”
言君同抬手在旁侧的水墨幻像中点了一指,“尸体上的伤口,往深处看去,的确为利器所留,但细观之下却发现,伤口里处切口平滑,但边缘又略显粗糙。”
“诚然,一柄刀若是恰巧后刃锈得厉害,亦可造成此种伤口,但这种程度的锈斑,必会在伤口中留下痕迹。我们在死者的伤口里,却并未寻得任何锈迹。”
“如此,便有了第二种可能,便是那所谓利器的刃身过于短小,而真凶下手又颇为狠辣,以至柄端也一同没入伤口,硬生生撕开皮肉,划断筋骨,留下这满身痕迹。”
说至此处,言君同神情严肃起来,挥袖间,那幅水墨幻像里的画面倏然变换。
众人瞧见那最终呈现的幻像,皆不由神色一凛——
原本鲜血淋漓的两名死者被解开上衣,身上的血迹也已被擦拭一番,他们袒露的胸膛上满是狰狞划痕,残破不堪。
但在场之人,仍是清楚瞧见了他们胸口处留下的几处重叠的鞋印。
那些鞋印形状的淤青已然浓得发黑,凶手用力之猛可见一斑。
媚音见此,终于松了一口气。
言君同继续道:“诸位请看,此种印记单凭大小来看,必是成年男子留下的痕迹。反观死者的伤口,不啻为虐杀,反倒更像是泄愤所致。”
“如此一来,媚音姑娘自然与此事无关。只在下尚不知晓,那真凶所持的兵刃究竟是何物?不知诸位,可有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