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一来,如意算盘落了空,她心里自是不大高兴,招呼了柳息,气鼓鼓地走向那传送阵,看也没看宴清霜一眼。
传送阵的另一端并非直接通往京都。
雪初凝现下毕竟与墨宗水火不容,她若贸贸然出现在他们的地界,难保不会旁生枝节。
为了不让她深入险地,也为了不给自己多添麻烦,宴清霜将传送阵的终点,设在了远郊的春溪镇。
虽说这座小镇几乎已不能算在京畿范围之内,但此处相较于偏远之地,到底便利许多。
此中繁华,饶是同属墨宗的流霞镇,也远远不及。
借着宴清霜布下的传送阵,千里之遥,须臾便至。
春溪镇人员富足,大街上熙来攘往,无人会在意多出来的三个外乡客。
今日似乎恰好赶上了当地的庙会,四通八达的街道上满是各色摊贩。
诸如胭脂水粉、珠翠首饰,还有鲜花编就的花环、栩栩如生的面具……大多都是女子喜欢的小玩意儿。
若放在从前,雪初凝见了这场面,怕是早就蹦蹦跳跳地冲过去了。
可这一次,她却兴致缺缺,半垂着眸子一言不发地朝前走着,好似周遭如何喧闹,也吸引不了她半分目光。
宴清霜看出她情绪不佳,但也只当她是离了合欢宗心有不舍,全然不知惹她怏怏不悦的罪魁祸首,竟是自己方才随手设下的那道传送法阵。
毕竟合欢宗距此千里之遥,且还带着柳息这个拖油瓶,若是徒步而行,最快也须耗上十天半月。
眼下仙音门胆敢公然闹事,想来那藏于幕后的魆已然按捺不住,很快就会有新的动作。
留给他的时日已不多了,在此之前,还需安顿好这个不让人省心的雪初凝,实在是耽搁不起。
他一心只想尽快解决掉后顾之忧,对于那猫儿的心思,难免会有所疏忽。
但无论如何,为了雪初凝的安危着想,他决计是不能继续留她在身边了。
待此间事了,也该更坚定些,让她断了这份念想。
思忖间,人群前方忽然起了一阵躁动。
宴清霜略一抬眼,远远便瞧见街道尽头的人群分立两侧,从中走来一队身着玄衣的墨宗弟子。
那些墨宗弟子头戴儒巾,分明是文士打扮,周身却尽是寒凛之气。
所过之处,百姓们望而生畏,纷纷自觉退避至道旁。
原本热闹非凡的庙会集市,霎时安静下来,只余下无知稚子仍无收敛,间或有轻柔的女声低低制止。
春溪镇每年一度的庙会,通常会持续两旬,今日恰是最后一日。
各路商贾贩夫皆云集于此,纷纷低价抛售手头未出完的货物,前来赶集的本地百姓和住在附近的村民,相较于前些时日也更多些,正是鱼龙混杂之时。
前面那些,应是墨宗派出维护秩序、例行巡察的弟子,倒也未必是冲着他们三个外乡人而来。
只是观其模样,远不似当日在流霞镇所见的墨宗弟子那般,满腹书生气。
眼前的这几位,倒更像是披了皮的牛鬼蛇神,眉宇间满是遮不住的戾气,一看便知是出自言家大公子门下。
好在那几人与此处,尚有一条长街的距离,而那几个负责巡视的弟子,大多仅是炼气期,仅有为首的一人得以筑基。
以他们这点微末修为,在宴清霜周身气场的掩护之下,除非有心留意,否则,便是擦肩而过,怕也难以察觉分毫。
但宴清霜分明瞧见,那为首的筑基期弟子手中所持的法器,非同寻常,不由定睛多看了一眼。
那是一种类似于转经筒的法器,乌木手柄,银质筒身,其上嵌有四枚灵石,筒侧坠着一枚小巧的铜铃,似乎被无形之力牵引着,不住旋转,却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筒身周围刻绘的并非经文,而是一则探查灵流的灵咒。
想来若是附近人群中有修士出没,这法器立刻便会有所示警,倒是有些麻烦。
此时雪初凝也敏锐感知到了附近的异常,抬眸望过去,却见宴清霜停住了脚步,低声对她道:“今日不宜露面,不如先寻一家客栈落脚。明日集市散去,守备也会减弱许多,到时再见机行事。”
虽说那几个墨宗弟子不足为惧,但保险起见,还是应当避一避,免得在此时与之起了冲突,将言君殊也引了来。
对付他倒是轻而易举,只墨宗人数较众,终归是有些麻烦,大可不必因为这些无关之人,耽误了正事。
宴清霜心里思索着这些缘由,并未明说,雪初凝却好似了然了一切,终于侧目看向他。
“行啊。”她应了一声,四下环视一圈,抬手指向后方不远处一家较为低调的客栈,“就刚才那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