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得了否决的回复,齐滏却仿佛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开口问道:
“你们需要什么?”
“安全。”尹戴华答道。
“我要你护好,女儿的安危。”
齐滏略笑了笑,总生出轻蔑的双目,又对眼前这对母女投以藐视。
“铎朝的那个,孤也有所耳闻,他的所作所为,可非是一般人可以达到的。”
尹戴华搂住却倾的手,复又紧了紧。
齐滏顿了片刻,便抬眼,向着尹戴华,轻慢道:
“不过这个,你许是更清楚些吧。”
才不过轻描淡写的一笔,便激起数层飞墨。
尹戴华急得直立起身,开口道:
“我不过要你将女儿留在皇城内,难不成,你连这也不敢,还是说他们铎朝人蛮横,都敢攻到都城里,来抢一介女子了?”
虽不算掷地有声的一句,但对于一个无用而好颜面的男人而言,已足以称是极大的挑衅。
第37章 母亲
“尹戴华, 你别以为能得寸进尺。”
齐滏寒声道。
尹戴华当下便软了下去,轻声叹惋道:
“却倾可是你的女儿啊——”
“老不死的,我才不要你这样的父亲。”
一直在一旁静默的却倾, 终于是再听不下去了。
“却倾, 别说了。”
尹戴华只怕他本就不愿帮忙,遭了却倾的谩骂,便更要发怒。
不过齐滏却对却倾显现出难得的“包容”。
他望向却倾,眸光深深落在她身上。
“不过, 若是有‘小鸟’,倒也能多谈谈。”
“随你吧。”
尹戴华叹声道。
——与她而言, 却倾的安危已然高于旁的一切。
“那便留下来吧。”
齐滏只留下这轻飘飘的一句。
可那已是, 尹戴华全部期望所寄托之处。
却倾不在时, 她独在房中,尝试汇聚灵力。
——可不论是如何的法力, 在她手中也是欲集还散。
也不知尝试过多少次, 她才终于脱力跌在地上。
究竟是从何时起, 她心底便明镜似的, 清楚自己再不能护住却倾。
那是几时?
——或许早在多年以前,齐滏抛弃她们母女那时。
——亦或者, 是四年前, 却倾遭人掳去铎朝。
——再者说,一年前,她明知江端鹤非是善类,却还甘愿将却倾托付予他。
对于凡人而言, 一生的光阴太短, 所能记住的却很多,待到弥留, 他们所能想起的,多是不尽的痛苦与悔恨。
可对于一个本不该属于尘世的蛇妖而言,时光给予她的太多了。
但,尹戴华一直铭记的,少之又少。
——足以使她痛惜的往事太多了,她却只记得从前仅有的甘甜。
那时候,齐滏还在她身边,二人怀抱年幼的女儿,欢颜笑语。
她从来不去想后面分崩离析的所有。
——仿佛只要那么几分,便可让她一生怀念。
不过后来呢,她一个人带着却倾。
她知道,只要有了却倾,一切的苦难都会有终了之时。
蛇类是从不曾有抚养与母爱这一说。
因此正如却倾是第一次做女儿,她也对母亲的角色有着不尽的陌生。
“娘,你怎么跌在地下了,我扶您起来。”
却倾见了尹戴华这幅样子,忙上前挽起她的臂膀。
尹戴华深切的目光顺势落在却倾面上。
自己居然真的养大了一个孩子,她如今生得那般可爱,眼中仍旧似从前那般天真。
——这便是她毕生最值得提及的成就。
“娘,您怎么了?”
却倾也很少见到尹戴华失落之时,猛然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尹戴华轻轻安慰道,竟似是叹气一般,复又揉揉却倾的脑袋,向着她道:
“却倾,有你在此,我便也不怕了。”
“娘,你原便没什么可胆惧的呀。”
却倾咧开嘴,绽开圆满的笑容,拥紧尹戴华,轻声安慰道。
“谢谢你,女儿。”
尹戴华回抱住却倾,声色中已然染上哭腔。
她向自己许诺,纵是耗尽了魂命,也要保住女儿,护她此后所有的愉悦与幸福。
“娘,别怕,我们都会没事的。”
“好,有却倾在,娘什么也不必怕。”
却倾面上虽没怎样,后来回到房中,却是长久纹丝不动,愣神静默着。
她回想起先前。
江府里的仆从,无一不遵从江端鹤的所有指令。
唯有云裳,想来江端鹤并未料想。
他在府中布下无数棋子,可却倾只有一兵。
这一兵,虽不能致使她将军,却足以助她离开棋局。
此事疑点颇多。
那时,臧禁知许久不曾来到江府,可宫中的齐越甯却告诉她,她一早便被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