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声音一时静下来,寂寥得仿佛能听见针落到地上。
唯有周瑜倒茶的水声“哗啦——”,周瑜一边喝茶,一边抬着眼偷偷地瞥乔夕颜。乔夕颜面上的神情丰富,目光来回在自己和孙策周边打转,一会露出欣赏的浅笑,一会又是惋惜地长叹。
这是个美人没错,但好像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
周瑜不急着打破这番沉静;孙策更是望着乔朝容意识不到这番沉静;乔夕颜陷在自己内心的思考里,迟迟不能抽身;唯有乔朝容被孙策盯得浑身发麻,不自在地说道:“既然家妹已经无碍,还劳烦二位将军奔波操持了一宿,就请二位将军移步前堂,由家父亲自设宴感谢。”
说着乔朝容张开手。
她这是有逐客的意思,她与妹妹两个女儿家实在不好与两个外男周旋,先前不赶他们、纵容他们留在后院,不过是因为仰仗了他们的恩情,且希望在乔夕颜醒来前,他们可以帮着守护一番。
现在乔夕颜醒了,就没有理由再不送他们出去。
周瑜也领会到乔朝容的言外之意,当即不做留恋地果断起身。他拉着孙策要出去,孙策却是走不动路。周瑜的表情略带嫌弃,与此同时,自门外仓皇地跑入一个侍女,着急地说着:“女郎君、女郎君,外面有一位凶恶的将领托我向二位将军传话,他们若是再不出来赶往县府,这皖城的印绶就该被刘勋夺回去了。”
这一句话,倒让孙策立马回过神来。
他们昨日才攻破的皖城,进入城内,还没去县府取代表权位的印绶,就在乔府上耽误了一夜。
孙策当即严肃了神色,换而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与乔朝容一拱手,“打扰乔女郎了,救小乔女郎实在是举手之劳,女郎不必放在心上,我们二人今日还有事,就先不留下来用饭了,待过些时日,定会再次前来拜访。”
话罢,孙策一拂身后的披巾,步履生风地走了出去。
他走远的背影若巍峨的高山,让乔朝容又有另一种感觉,虽然他平时呆呆傻傻的,但是正经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乔朝容望了好一阵,身边的侍女又道:“女郎君,家主在前堂,请你过去。”
第4章 权衡利弊
乔夕颜其实已经很累了。这具身体虽然本不是她的,但她穿越后能真切地感受到大病一场的虚弱和疲惫,再加上她为了确定自己穿越的年代,小小地折腾了一下,已是筋疲力尽。
她和乔朝容的父亲想见乔朝容,对乔夕颜来说,是件好事。她正好可以重新爬回床上再睡一觉,一是休养生息,二来她还想再确认,这到底是不是梦,怎么会有人好好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睡过去就穿越了呢?
乔夕颜步履维艰地起身往内室走。
侍女望着她的背影,却是幽幽地又道:“家主还说,若是二女郎醒了,且已经起了,就也一起去前堂吧。”
闻言,乔夕颜的身影顿住,只觉得无尽的痛苦蔓延开来。
她迟缓地转身,苦着一张脸望望那侍女,又望望乔朝容,有气无力地反问:“我能不去吗?”
侍女下意识地摇头。
乔朝容叹息一声,忍俊不禁地过来扶她。
她们姐妹亦步亦趋地跨过庭院,去往前堂。乔府的前堂算不得宽阔,也就差不多一间寻常的屋子大,对着外院的是正门,另外隔着堂上,越过屏风,还有一扇对后院开着的侧门。
乔夕颜与乔朝容从侧门入,越过屏风,走到堂下,站在堂下,举目去望那坐在堂上的老者。
老者年过半百,头上半是华发,一双剑眉因为年岁渐长已稍有些凌乱,但是杏眸微圆,炯炯有神地瞋视着堂下。他蓄着半长的胡髭,嘴角微微颤动,胡髭也随之轻摆。
乔朝容领着乔夕颜毕恭毕敬地对那老者拱手施礼,唤道一声:“父亲。”
乔夕颜要后知后觉些,唤“父亲”的声音也磕磕巴巴的。
堂上的乔公见状,先是疑惑地打量乔夕颜片刻,须臾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只转而望向乔朝容,缓缓地开口责问道:“容儿,你可知错?”
乔夕颜不明就里地望乔公,乔朝容却是顿了顿,接着从容、果断地再次沉首回答:“禀父亲,容儿知错了。”
这对父女俩,一个说对方有错,一个乖乖地就认错,可是这错到底是怎么?乔夕颜听得一头雾水。
乔夕颜眨着眼,没着急插话。
随即,乔公自堂上走了下来,轻轻地扶起乔朝容,面容缓和了些许,但仍旧语重心长道:“你啊,一个女儿家做事实在不计后果了些,那孙伯符与周公瑾是何等人物?他们什么样的杀伐场面没经历过,你竟敢把他们留在内院,万一他们起了歹心,你和你妹妹可要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