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卫军的尸体堆叠成山,邬鄯在肉盾的保护下幸免于难,出逃后,驾马日夜奔走数千公里,一路向东,不料被东戎的猎鹰探知了行踪,在北海的红柳滩上与檩军相遇。
檩军列队严整,来势汹汹,邬鄯环视一圈,从清一色的明光甲里挑出了一个身披薄衫的女子,一招声东击西,迂回到单枪匹马的阿姩身边,以强欺弱,刺伤了阿姩的坐骑,将阿姩挟持至北海边。
邬鄯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求荌莨交出骨哨,以骨哨换阿姩。
那枚骨哨是荌莨出嫁时阿塔交给她的救命稻草,不到万不得已,她断然不会拿出来,可后来却被邬鄯发现,邬鄯讨而不得,便将她关进毡帐,进行威逼利诱。
阿姩亦知骨哨的重要性,更何况李芫麾还在三弥山围救荌莨,等荌莨把骨哨送来,西戎的援军早就到了,与其拖延,不如当机立断,阿姩狠下心,用脚尖勾住邬鄯的腿,再用浑身的力气猛地向后倒去,压住邬鄯的身体,双双坠入北海,左右卫下马查看时,海水中再无踪迹。
檩军大队回撤,只有李猫一人留了下来,伏在北海边痛哭流涕,直到看见阿姩与邬鄯的衣服浮起来,悠悠地向下游飘去,才彻底死心,回去后,将所见所闻全部上报李芫麾,领翊麾校尉。
所以,李猫说自己“有靠山”,就是暗指秦王李芫麾。
“阿姩!”荌莨高声叫道,“你先带他们练习一遍,我去去就来。”随后拖着一席长裙,消失在门口。
荌莨的“去去就来”,足足“去”了四个时辰。
阿姩只好留在训鹰坊,接过荌莨的工作,继续教习其他弟子。
“训鹰五步法,二为识鹰。”阿姩说着,从笼子里抓出一只山鹰,放在胳膊上,指着鹰爪说,“看爪甲的颜色,白为贵,黑为佳,青灰黄次之;看指甲,锋利如刀为佳,细长而弯曲次之;看腿爪,有鳞甲、粗糙为佳,腿爪部光滑、细小次之……”
李猫挪到前排,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姩,嘴角上扬,眼里闪着星光。
阿姩一抬头,一张麦色的脸就飘在眼前,挥之不去。
“李猫,你既然听得这么认真,想必把王妃讲授的知识都记下来了,那你说说,识鹰还需关注哪几点?”阿姩甩锅道。
李猫粲然一笑,指着阿姩手里的鹰,“我觉得识鹰和相亲是一个道理,男女相亲看长相,识鹰也要看成色。比如看嘴,相亲时,女子会挑剔男方的面部,薄唇性寡,厚唇木讷,红唇康乐,黑唇病恹;看鼻,鼻翼宽厚者敦厚,但好色,鼻孔大张者勇猛,但鲁莽。”
众人交头接耳,掩面窃笑。
李猫继续道:“相亲时,男方也会挑剔女方,譬如看头,颅顶平滑头围大,爽直憨傻,颅顶圆润面廓窄,好胜爱美;看胸,挺身拔背无胸者,坚毅耐劳,低眉颔首大胸者,多情娇媚。”
周围的私语声逐渐扩大,进而爆发出一阵哄笑。
阿姩眉头微皱,指着门口,“出去。”
李猫左顾右盼,环视了一圈,而后错愕地看向阿姩,“我?”
阿姩点了点头,神色不改。
李猫嘟囔着:“亏我刚才还送你玻璃呢……”
阿姩瞟了一眼李猫,“不就是片玻璃吗?我回头用十倍的数量还你。”
“我不要。”李猫噘着嘴,缓缓站起来。
“那你要什么?”阿姩抬着眼皮。
“我要你冲我笑一下。”说完,李猫拔腿就跑,以迅雷之势躲过了阿姩砸出去的一只黑靴。
前排的弟子帮阿姩把靴子捡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她脚边。
阿姩蹬上靴子,把目光从欠揍的李猫身上收回来,“识鹰,除了方才提及的腿爪,还有嘴,后宽前尖短而锐利为佳,长而弯曲次之,喙蓝为佳,黑色次之;看鼻,孔大为佳,小者次之;看头,大而圆、平而滑者为佳,小而尖、秃而糙者次之;看胸,宽胸骨利为佳,瘦削少肌次之。”
众人听着,觉得有几分熟悉,不时回头看一眼站在门外的李猫。
阿姩从弟子们的表情中猜出了其内心的想法,打圆场道:“如果你们记不住,就用李猫方才类比的例子去记吧。”
李猫在门外听见阿姩喊自己的名字,登时走进来,应声:“在呢!”
众人笑道:“没叫你!”
“赶紧出去待着吧!”
“人家博士让你进来了吗?”
李猫背过身去,脸上的嬉笑渐变为失落,他盘腿坐在台阶上,从手边摘了根狗尾巴草。
“训鹰五步法,三为熬鹰。”阿姩继续讲,“鹰隼性烈,喜爱自由,熬鹰的过程,就是要消磨鹰的傲气,让其甘愿顺从。现在,你们每人按照方才教授的识鹰法,为自己挑选一只爱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