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宛闻声掀了轿帘往外看了眼, 往日里熙来攘往的城门现下紧紧闭着, 两侧还有重兵把守。
密雨如针,那些卫兵脸色紧绷, 手中持箭, 似在忌惮什么。
江遇宛隔着马车窗子看, 若有所思。
此时封城, 着实罕见。
书中有没有这段情节呢?
她记不清了。
可雨越下越大, 城门口已积了浅浅一层雨水,不难想见京郊的水泥路,想必都是泥泞。
她想, 这时若进不了城, 还能往哪里去呢?
因着今天晨起时日头好,她穿的十分单薄,幸而马车里有备置的披风。
且因着连日来的大雨无法出行, 便连今日归家也是突然的, 她身侧只跟了白术和两个驾车的家仆。
如再往兰若寺走, 怕到后半晌会遇到匪徒, 下雨后的山路也泥淖难行, 上山是行不通的。
兰若寺消息闭塞,上京这般戒备,想必京郊村庄也是如此,那边虽近,恐也无客栈此时会收留她们。
她纠结来去,眉头便浅蹙了一道。
白术性子直,已经站起身来,道:“郡主,我下去问问。”
江遇宛伸手拦了下,冷静道:“等等。”
她解下腰间象征身份的玉佩递给了白术,才挥手让她去。
几息后,隐约传来一道士兵的沉稳音:“姑娘见谅,在下奉太子殿下之命守在此处,不敢妄开城门。”
江遇宛思索片刻,披上马车中备好的大氅,戴好帷帽,缓缓从轿子上下去。
远处身姿英挺的郎君冒着雨下马,正往这边走来,未料看见一道女子身影。
戴着帷帽的女郎风致楚楚,云鬓楚腰,一身素衣清冷,浸在雨雾中如冷玉让人清霜。
一道风吹来,帷帽飞扬,露出一张芙蓉面,蛾眉淡扫,眸若秋水,有雨珠顺着发梢滴到她细腻苍白的面颊上,让人心生怜惜。
沈清桉眸子轻轻一缩,几乎在瞬间明了她的身份。
他略微一想,便知她是从兰若寺回府去的。
沈清桉瞥见了她苍白的下颌,疾步走了过去。
只听见女郎婉婉的声音:“我只是回临安侯府,也不可以吗?”
卫兵见是位漂亮的姑娘,也知她身份尊贵,却也不敢违逆太子的命令,因而语气生硬道:“郡主恕罪。”
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靠近,细雨打在他的衣衫上,沉稳的步履声掩在稀落的雨声中。
她应声微微侧目。
隔着帷帽纱帘,她看到来人一身黑色骑装,袖口一道明黄锦缎压边,象征此人尊贵的身份,他双眉斜飞入鬓,衣衫拢的严丝合缝,那一身的雾气更是凛冽,气度逼人。
竟是太子沈清桉。
温如润玉的太子殿下鲜少有如此寡淡漠然的时候,多数时候他都是面色温和,清贵优雅的。
江遇宛觉得奇怪,便多看了几眼。
雨幕之下,郎君一张俊逸至极的脸上去了些冷色,眉眼携了丝雨雾在这处立定。
周围卫兵齐声道:“拜见太子殿下!”
江遇宛拢了拢斗篷,亦伏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郎君俯下眼睛向她看来,嗓音在雨幕中显得清透温润:“无需多礼。”
他顿了一顿,又道:
“城内现下危机四伏,北襄的刺客潜在城内,因此才封了城。”
为了避免恐慌,才对外瞒了一瞒。
江遇宛很惊讶,“原是如此,那我便不回去了,徒添麻烦。”
沈清桉却侧过身,吩咐身后的近侍:“卫照,你带一队人马,护送郡主归府。”
那人道:“属下听命。”
江遇宛眼睫轻轻一颤,微掀帽檐,抬起脸,向他致谢。
沈清桉视线落在她扑闪的眼睫上,微微颔首。
他微微抬了下巴,示意她可以走了。
随后有人来引太子,似有要事要禀。
待沈清桉走远,他点的那位卫照收刀入鞘,对她拱手:“郡主请上马车。”
她遥遥看了眼太子的背影,点头应下。
......
马车缓缓行在永清街上,平素热闹的街道现下冷冷清清,户户门窗紧闭,造出一种萧瑟的气氛。
陛下下了封城口谕,京中人皆不得外出。
街道上时不时有官兵巡查,乌云萦绕在盛京之上,寂静十分。
有太子的下属开路,官兵见了这马车也不敢拦,反之还要冲行在最前的、骑着高头大马的卫照行礼。
卫照是太子麾下羽林卫的统领,底下的人见了尚要尊称一句“卫统领”。
不多时,马车已经停在了临安侯府的正门口。
卫照道:“郡主回府歇息罢,臣告退。”
卫照眉眼端正,生了副好相貌。他是太子殿下过身的奶娘独子,太子与皇后不甚亲近,反倒和奶娘感情深厚,因而卫照很得太子青睐,且他自身亦文武双全,能力出众,在军中颇有些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