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真是一物降一物。
林秀从未见过比纳兰仇还持之以恒的人,他天天卡着饭点过来拜访,而其他质子早就知难而退,甚至直接回国了,那纳兰仇像是看不清时势,硬要往越流殷身边凑。
于是他就把人家放在大堂,让几个小侍先招待着。
等到越流殷快吃完了,再把他叫出来,找个借口让越流殷走。
“你不必赶朕,朕自己会走。“她将筷子放下,“那烦人精,你也尽快赶走,否则,朕有的是好果子给他吃。”
说完,她果然没有停留,大步流星走了。
纳兰仇乐颠颠提着酒过来,发现这回连陛下的影都没见着,肉眼可见丧气很多。
“林兄,陛下呢?”
“陛下今日身体不适,先走了。”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林兄,不若咱们带几份礼品,去看望一二吧。”
林秀虽然也觉得他莫名其妙,但能装的话,还是要装一下的。
“不需要,陛下回宫后,自会好转。”
纳兰仇不说话了,他突然安静了下来,林秀本以为他是吵嚷的性子,一时间,有点不适应。
“纳兰兄可还有事?”
纳兰仇突然又笑了:“这酒乃是尤国佳酿,虽然这番未曾见到陛下,但纳兰也不愿此等好酒被埋没于一人之口。”
“此酒即便是不善饮者也可略尝一二,林兄不如先收下?闲暇时,也好与陛下共饮——”
这人变化地古怪,至于古怪在哪,林秀一时形容不出。
“也可。”
对方都把礼送上门了,林秀本就待客不周理亏在先,此时更不好拒绝。
“那纳兰,便先走了。”
而后,越流殷总是慢慢吞吞吃完便走,一点都不带人催的。
纳兰仇也是每日卡点,见没有陛下,随手放下一壶酒,也走了。
转眼间,又到了过年的时候。
“宫中有年宴,你可愿陪朕?”
今天吃的是林秀亲手下的饺子,热气腾腾的。
越流殷觉得他们之间的相处仿佛回到了正轨,才大着胆子问。
可她平时,哪需要这么小心翼翼——
“可以。”林秀看着她躲闪的眼,难得同意了。
他看着放在越流殷旁侧的一小碗辣油——那是他亲自为她调的,却没想到,动都没动。
难道和他待久了,口味也变了?
那也无妨,清淡口味,适宜养生。
年宴上,林秀与越流殷一同出席,他的位置就在越流殷的左侧,靠得极近。
这其中暗含的信息,众大臣心领神会。
那个位置,是皇后之位。
若在以前,这般做法只会徒惹批判,少不了大臣的口诛笔伐。
然而对方是越流殷,在身家性命面前,这位置的坐法,倒是无足轻重了。
谁都想不到,年宴上最惴惴不安不是大臣,而是越流殷。
她一直密切关注林秀的一举一动。
这段日子以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若是这番举动让他恼怒,怕是再难修补。
可她控制不住,她快要控制不住想昭告天下的心了。
但是,她只能试探,小心地试探——
虽然只是个位置,那其中的意义也是特殊的,幸好,他并没有露出反感的表情。
御花园内的腊梅开得正秾艳,火热如灼。
林秀披着白狐氅子,眸子欺霜赛雪。
年宴将结束时他便兴致缺缺,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
分明已经让御膳房做得清淡些了。
越流殷今日因为林秀的缘故,异常愉悦,连对朝中的老迂腐都和颜悦色了许多。
但此时见他变了脸色,也跟着忧心了。
“我想离开京城。”
这句话于她来说,是晴天霹雳。
难道是今天——她怀疑是自己搞砸了,过界了,让他想走了。
“不——”她那句不可还没说出口,又马上改为了更为柔和的——
“为什么?”
紧接着又问:“是厌倦京城了吗?”
还是厌倦我了?
他笑了,这笑让她松了口气:“京城繁华,我怎会厌倦?”
“那你为何要走!”
留下!留下!
“东洲地大物博,我还没去过大漠,没去过雪域,就连江南都还没走遍——我想去看看。”
他目光流露出一丝神往,那丝神往指引着他走向自由——
似乎注定了,她要走向患得患失。
“大漠都是满天的黄沙,雪域白茫茫的是极寒之地,至于江南,江南天灾频繁,变数太多,何必去受折磨?”
她一个个的数落着那些地方的缺点,就为了能留住他。
林秀看了她一眼:“你不必拦我。”
她看到了目光里的决绝,让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