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沈香迎上郎君的眸光,耳廓发红:“您醒了啊?”
食髓知味的谢青正绞着沈香的发,笑问:“不再睡一会儿吗?”
他早早醒了,不过馋沈香姣好睡颜,一直不曾起身,心里盘算着往后的日子——怎么办呢?从奢入俭难,他似乎再也过不了没有沈香的日子了。
“用过早膳了吗?”沈香打了个哈欠,仍是困倦。
“今日休沐,不必起这样早,你再睡会子,迟些时候,我唤你。”
“好。”
谢青昨夜下手太重,沈香被闹得很累,她委实没忍住劳累,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地还是湿的,幸而今日没了乌云,天光正好,已日晒三竿。
沈香透过窗缝,细思昨夜的事,影影绰绰的人影子。
悬浮、飘零,一掌荷叶骨于风雨中招摇,碎了个透彻。
她记不清明,只知彼此都亲密,还有谢青落在她颈后的,那一个紧接另一个缱绻的吻。
是她故意招惹他在先,实在活该。
飞蛾扑火,极为凶恶,又甘之如饴。
沈香捧了捧发烫的脸,不再多想了。
今日刑部衙门的官吏不必办公,可居府休憩。
她知道家府有武艺高强的家臣把守里外,不必过分忧心,于是挑拣了一身荔肉白底落花流水纹襦裙上身。
许久没打扮成小娘子的模样,实在新鲜有趣。
沈香洗漱好,先上了荷香院和谢老夫人请安,离院前,顺道打听了一下夫君的行踪。
“怀青一早就去书房里看案宗了,也是奇怪,成了亲倒改了性子,晓得疼人了!还特地知会我,让我不要打搅小香休憩!”谢老夫人眉欢眼笑,带些揶揄。
她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话里深意,闹得沈香一个脸红。
“夫、夫君确实疼人……”沈香期期艾艾应了几句,忙去寻谢青了。
她是有那么一丁点羞恼的,任哪个长辈被新婚燕尔的小辈这样叮嘱,都很难不想歪。这不是、不是坏她名声吗?可是细细想来,又觉得责难谢青很没有道理。
夫妻敦伦,实在人之常情……就是谢青下手有点不知轻重。
沈香叹了一口气,还是自个儿忍住了怨怼。她上厨房打听谢青用了多少膳食,知他只囫囵咽了几口就到书房里批阅卷宗了,心里又很心疼。她吩咐了几样菜,待厨娘煮好,亲自送去给谢青吃。
想想也对,谢青毕竟是秋官一把手,哪里得闲。
衙门主官嘛,官高任重,日日公务缠身,即便休沐,也仅仅是把公文从官署搬到家宅。
好累哦,她该为夫君分忧解难!毕竟她也是衙门二把手!
有时,沈香也很好奇,谢青嘴上说不管人间事,可他断案却十分内行,为民请命亦相当勤勉。沈香都闹不明白——究竟是谢青乃演戏的行家,执意要披好这一层“纯臣忠良”的皮囊呢?还是他爱重黎民,却偏偏对外口是心非?
或许,他天生就是这样矛盾的人,带一丝神秘的韵味,诱人来猜。
怎样都好,只要办了为民除害的实事,谁管他动机纯不纯呢?
红尘中哪有非黑即白的说法,未免太一团孩子气了。
等到沈香入了书房,这才傻眼——
“呃,夫君,这好像是我该批注的案卷……”
谢青温文一笑:“不过顺手,一并看了。这般小香就能再多睡一会子,不必操劳了。”
啊,夫君这样勤勉,原是帮她那一份公文也详复了啊。
沈香怯弱地缩了缩脖颈子,说话都不敢高声了。她行了拜仪,恭恭敬敬道谢:“您辛苦了。”
“举手之劳罢了。”谢青仍是笑得温柔,同夜里凶恶的仪容截然不同。
沈香现下很难讲这种感觉,就好比,她是私塾里学问次等的学生,而“文曲星下凡”的同窗为了让她不挨塾师先生的骂,熬夜替她写了功课。
但,她睡到日出三竿……罪魁祸首不就是谢青吗?!
咦,如今还让她承他的情。咬手帕,夫君真是很狡猾啊!
第48章
沈香一踏入书房, 才知这里改了陈设。
那一尊养了许久的佛像被谢青挪走了。
为什么?细思缘由,沈香想起那日的荒唐, 面上讪讪。
竟在圣佛面前啊……谢青是不信鬼神之说呢, 还是胆大妄为?
不过佛祖慈悲,吃了数载的香火,也该受用了, 定不会怪罪夫君的。当然, 要是让沈香知道,谢青多年来故意戏耍神明,她肯定要急得昏过去。
沈香记起了芦花团纹红木食盒里的餐食,将其逐一摆到一侧用来放茶点的长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