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盛安好歹当了半辈子官,虽无多大能力,但真话假话还是能分辨一二,再者堂下几人的伪装实在拙劣,想不看出来也难。
“顽固!事到如今,竟还想隐瞒于本官,来人啊,行刑!”
齐盛安话落,便有人上前压住几人,还不待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抬到一个长凳上,紧接着板子就落了下来。
田荣田贵兄弟两哪里受得了这种苦,还没打两下就痛得吱哇乱叫着,“招,我招,大人别打了!”
“你两胡说什么,那就是咱们自家花钱买的粮食!”田向贤被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气得脑袋发晕。
田家地窖里的粮食自然不是花银钱从外头买来的。
惠安县每年征税都是由县衙文书和底下的衙差一道去各村核实督促。
田向贤当村长日子久,和底下的官吏们混熟了,就起了歪心思,每年交税时都会伙同文书和衙差做些小手脚,地窖里哪些粮食就是他这几年昧下的。
县城下村镇就有十几个,加之惠安富裕,所收税赋大头都在商税,庄户人家每年交的秋税县衙重视程度远不及商税,这也给你底下一众人动手脚的底气。
但这事是能说的吗!
逃役已经是大罪!但至多牵扯他们爷三个,田家其他人至少还能保全,这事若是抖了出去,整个田家都得一起死!
“停!”齐盛安一抬手,行刑的衙役们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手指着抖个不停的田贵,声音恼怒。
看来是他平日里太温和,便是连个小小的村长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哼!他倒是要看看,这底下藏了什么腌臜事。
“堂上除了这人,其他的都先押下去。”
不可以!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田向贤再清楚不过,自己若在,还能呵斥着些,若是独留田贵一人定是什么都招了。
剧烈的恐惧下田向贤也管不得什么了,再被衙差拖走的时候,他虎着脸警告田贵,
“你想想家中的媳妇和儿女,想好了再说话!”
可惜田贵被养得满身骨头都是软的,他只在意当下自己是否会被再行刑,至于家人后果?他想不到,也没时间想。
几乎是齐盛安一声呵斥,他就全招了。
听完事情经过,齐盛安怒不可遏。
“好啊!我倒是不知道,我这小小县衙,竟养着这么多吃肉喝血的蛀虫呢!来人啊!把鲁平等人捉来!”
大湾沟。
田家门口已经成了村民们最爱去的地方,这日一早,远远的看见石桥那头又有衙差赶着牛车过来,村民连饭都来不及吃,便望田家那处跑。
吃饭哪里有看热闹重要!饭天天可以吃,这热闹几十年可就这么一次,错过这村可就没哪个店了!
但到了田家,看着从田家地窖中拉出来的一袋袋粮食时,村民们惊呆了。
这这这,田家怎么会有这么多粮食。
有村民大着胆子问了搬粮食的衙差,当得知这些粮食是乡亲们往年交的赋税粮食时,村民们都出离了愤怒。
逃役一事,村民虽觉得不公平,这事刚出那日,看到白白胖胖的田家兄弟两人,又想起自家去服役的兄弟子侄,确实满村的人没有不生气愤怒的。
但这事已过了好些日子,如今再提起,远不没了当初了愤怒之情,村民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心思。
但是私藏税粮可不同了,那袋子的粮食,一粒一粒都是自家花了无数心血和力气种出来的!
说是交税,到头来却是供养了田家这一群懒猪,怪不得他家个个肥头大耳,原是私昧了自家心血养出来的!
有那脾气爆的,当场就在田家门前骂了起来,“一家子丧良心黑心肝的烂货!乡亲们的粮食都敢昧?也不怕吃了烂肚烂肠!”
“合着我说你田家就这么一亩三分,怎地还能供家中子弟去县城学堂读书,原是用的村里乡亲们的血汗钱!我呸!就你家孙子那狗熊样,再学个一百年还是哪蠢猪样!”
第98章
自村长田向贤被衙差押至县衙后, 村民们心中虽好奇,但再也不知他家消息,只知那些衙差们带走田家地窖中的粮食后,又回来过一次, 衙差们翻箱倒柜将田家所有财物找出来充公, 就连家里养的牛和圈里那头快出栏的大肥猪都没放过,滞后再没回来过。
吴氏丈夫和儿子被抓, 家里的值钱的几乎被拉走殆尽, 她是白天哭晚上也哭。
自家的这些家资怎么来的她再清楚不过,哭的同时心中还有着深深的恐惧,就怕这些衙差连家中女眷孩子也不放过, 要连她们也一起押进大牢。
在这种害怕情绪的笼罩中,在衙差撤走的当夜,婆媳几个就收拾了仅剩的换洗衣裳离了大湾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