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县衙差人去了自家,不管所谓何事,在村民们眼中,林家便是和官家扯上了关系。扯大旗做虎皮的事,只要放出话来,有田家的事在前,官差上门在后,自己再添油加醋一番,不怕十里八乡的人不信。
齐盛安点头,“这是正经事,明日本官就差人过去。”
第96章
县衙做事, 若要说快,快得很。
齐盛安发话才短短一个时辰,便核对了服役百姓名单里面确实没有田家又兄弟两的名字,又问过的监工衙差们, 确认田荣田贵二人确实没去服役, 逃役一事确实存在,且还拔出萝卜带出泥, 又另查到几户逃役的人家。
但要说慢, 也慢得很,这事若颠了个,从下至上查起, 那就不知得猴年马月才能查出真相了。
李檀昙年纪大,等不及县衙各处磨洋工扯皮,状索性直接告到最大的县令处。
事毕, 也该是回家的时候了。李檀昙是被县衙的人送回大湾沟的, 同行的有前去捉拿田向贤的衙差, 另还有随她一同去看油床的衙门匠人。
“几位大人去村长家时, 若有空闲可去地窖看看, 里头或许有惊喜。”
几个衙差相互递了眼神, 看了眼牛车上的老太太, 最后点点头。
衙差们脑子都有个疑问, 这老太太人哪冒出来的?
她不知在大人跟前吹了什么风,竟引得大人突然要彻查前一阵征丁服役时是否有人逃役的事。
水至清则无鱼,在衙门当差, 丁点不给自己谋私利的人少见。只是大家平日里做事都是在私下, 也都只是些蝇头小利,上头的人未必不知道, 只是不摆到台面上来罢了。
但谋私也有大小,像这种里应外合帮人逃役之事大部分人是万万不敢干的。
但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有人不敢,就会有人抱了侥幸心理去赌这事不会被揭发,壮了胆去干。
却没想到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老妇一锅端了。
李檀昙今花了大半日的时间去万梅山摆摊,又被拉去县衙榨油,回到大湾沟时天早黑了。
林家人白日里看秤砣领回一个穿着富贵的男人,那男人一来便要拿走老娘榨的所有菜油,林家人自是不同意,还是那人表明自己的身份,只得自己是衙门中人,在加之秤砣证实,一家人才松了口。
油被拉走了,但新的问题又出来了。
老娘怎地和县令大人扯上了关系?
一家人提心吊胆等了一日,只等到天黑,听见老娘的声音,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娘,你可算回来了,听秤砣说你去了县衙,可把大家吓坏了......”谢氏的话在看见门前举着火把的衙差们戛然而止。
“来个人把这些东西收回去。”齐盛安连人带摊子把她从万梅山带走,回的时候自然要带上自家的锅碗瓢盆。
“娘,你还要往何处去?”林家人对现下的状况一无所知,每人脑子上都顶着三个问号,面露疑惑的看着自家半点没有回家的老娘。
“给各位大人指路去。”看热闹去。
田向贤偷偷摸摸的指使人觊觎自家方子这么久,自己自然是得去送他一程,方不负一村住着的情谊。
田向贤半点不知危险来临,这会正悠悠的躺在榻上抽烟,一整个屋子都是烟雾缭绕。
前段时间自家两个儿子逃役被抓个正着的事早不被他放在心头,县衙那头他已经花了银钱打点好,村里谁敢真去县里告他,也只有有去无回的,这事他一人做不成,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衙门的人比他还不愿意出岔子。
可恨的是这事被村里人抓个正着,再加上村头林家如今开了个工坊,人人想去工坊做工赚钱,如今他说话,竟是没多少人愿听了。
比起撞翻自家儿子逃役,在村里失去威信一事更令田向贤在意和恼怒。
田向贤吸了一下烟嘴,眯眼吐出一口浓烟。
很快了,仍由他林家千防万防,把那如玉坊围成铁通一个也无济于事,只要有钱财开道,再硬的铁桶他也能开出一道口子来。
“爷。”
“爷的乖孙,怎地不在房里看书,倒上爷这来了?”
田向贤看着门口出现的孩子,立马坐起了身子,动作飞快的灭了自己手上的烟,他乖孙一身的墨香味,可不能沾染了这浑臭的烟味。
“爷,我房里纸用完了,你给我些银子,过几日去县城买几刀白纸。”
田家的纸一直是由田向贤亲自去县里看孙子时买,书房的纸能用多久他最是清楚不过,知道这是乖孙手上没了零花,接着买纸的由头要钱花呢!
田向贤心中肚明,却乐意宠着家里这个唯一会读书的孙辈。只大气的从身上掏出一串钱,“家里的纸哪用得着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去买,这些钱拿去买些零嘴,我乖孙练书辛苦,可不能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