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翊清摇头:“本就没有睡熟。”
泽兰:“还是回去歇息罢,皇后娘娘早有吩咐,浔阳公不必坚持到宫宴结束的。这里来往人多吵闹,本就不利于休养。”
“除夕宫宴,我总不好扫兴。”夏翊清说着便要起身。
许琛连忙跟着站起来,一手扶着夏翊清靠近自己一侧的手臂,另一只手环过他,搂住另一侧的肩膀,无奈说道:“你都要站不住了,快回去罢。”
夏翊清靠在许琛身边,半晌才止住晕眩,终于还是松了口:“我确实精力不济,请代内人替我告个假。”
泽兰点头,转而对安成道:“你去同邓副都知说一声,请皇后娘娘步辇送浔阳公回浣榕阁,不用仪仗跟随。”
安成立刻小跑着离开。
许琛道:“我帮代内人一同送浔阳公上辇。”
“多谢许郎君。”
夏翊清昏昏沉沉,只将大半重心都倚在许琛身上,最后几乎是由许琛将他抱上步辇的。
内侍们抬着步辇离开玲珑苑,安成小跑着赶去跟上,许琛却叫住了泽兰:“代内人,我刚才探过浔阳公的脉,他的身体……是一直这样吗?”
“浔阳公自生来便体弱,幼时确实有过几次危险,不过如今倒是无碍。至于脉象,自小便如此,是胎中不足。”泽兰说着便抬头看向许琛。
“代内人有话可直说。”
“实在是有些唐突,还望许郎君见谅。”泽兰躬身施礼道,“浔阳公一向浅眠,在病中更是难以入睡,这些时日已换了多种安神香,可每日里纵使加上小憩假寐,也睡不过两个时辰。我是想知道,许郎君可有随身携带什么香料,或是用了什么旁的东西?”
许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最后从腰间摘下香盒,递到泽兰面前:“若说香料,便只有这香盒中的香丸了。我平常的衣物都是凝冰在帮我打理,代内人若想知道所用的熏香,可以去问她。”
泽兰接过那香盒,面有犹豫,许琛便接着说道:“烦请代内人将这个香盒送去给浔阳公,若能帮他安眠,倒也算是个好物件了。”
“多谢许郎君。”
“不必客气。”许琛道,“代内人快去罢,我也该回去了。”
定远侯见许琛回来,低声问道:“你怎的去了这么长时间?”
“浔阳公身体有恙,我不好离开,便耽搁了。”
“他怎么样?”
许琛回答:“已经送回自己宫中休息去了。”
定远侯轻轻颔首,说:“那就好,一会儿不要再随意走动了。”
许琛躬身称是,便坐在定远侯身边不再多话。
少顷,平日里在宫中一直跟随伺候的谭从守凑上前来,低声在许琛身边道:“许郎君,浣榕阁安高班传话来,说浔阳公无碍,已睡下了。”
许琛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低声道了谢。
“今日除夕,阖宫同庆,又逢瑞雪,天佑仲渊,值得举杯同庆!”天家发话,众人立刻举杯。
饮毕,天家示意添酒,又道:“这第二杯酒,便是为三姐和叔亭接风。今年扎达兰归降,我仲渊北境安稳无忧,多亏你们。”
众人举杯看向定远侯,定远侯立刻带着许琛起身,举杯躬身向天家道:“多谢主上。”
众人:“敬长主!敬许侯!”
“知白,你上前来。”
许琛刚要坐下,听得天家唤他,立刻放下酒杯走到龙椅前躬身行礼。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许琛依言抬头。
天家满意地说:“嗯,长高了不少,看来叔亭没亏待你。”
许琛:“回主上,义父义母待我极好。”
天家笑道:“好,那便好,这次跟你义父义母去草原,可有收获?”
“草原各部百姓皆感念主上恩德。”许琛回答。
听到这番对话,定远侯心里松了口气,许琛对答得当有礼有节,这孩子年纪虽小,但踏实稳重,实在难得。同时心下又有些愧疚,自己对许琛的关心着实不够,甚至都未曾教过他该如何与天家对答,这番话想来不是长公主便是许箐教的。他这个当父亲的,还没有自己弟弟对这个孩子上心。
天家看起来十分开心,转头对定远侯说:“叔亭,你对知白多上心些,你两个哥哥都是有大才的,别没的让旁人说你许家的小公子没继承家风。”
定远侯立刻回答:“主上教训得是。”
天家这话让在场的人都心内惊讶,“公子”二字并非谁都可用,起先只是用来称呼国公、郡王、亲王之子,后来逐渐变成对公侯伯爵家嫡长子的尊称,用以区分袭爵子与其他子嗣。自言清之后,“公子”二字也作为对白衣庶人的最高尊称,但除言清以外,至今尚未有白衣之身能得“公子”雅号,所以天家这“小公子”的称呼,倒是值得玩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