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叔亭!你就是这般照看儿子的吗?!”
长公主这一喊,着实把许琛吓了一跳,他连忙说道:“义母,没事的,就是一点皮外伤,我抹过药就好了。”
定远侯看到许琛的伤也是心下一惊,虽然平时许琛都是骑马进宫,但城中慢行和连续十余天全速行军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他一时懊恼不已,弯下腰准备亲自给许琛上药,却被长公主一把推开:“你那是拿刀的手,不是上药的手,出去等着!”
毕竟是皇家公主,如今乍一见自己的孩子受了苦,长公主性子里那点蛮横显露了出来。定远侯自是知道长公主的性子,再加上自己确实理亏,便乖乖地出了营帐。
许琛小心翼翼地说:“是我自己没跟义父说,义母别生义父的气,都是我不好。”
“没事,让他外面吹吹风想想清楚!”长公主还没有消气。
“义母……”
“我这里有医部的药膏,涂上后好得更快些。”长公主心疼不已,自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涂于许琛腿侧,“为何不告诉你义父?”
许琛低声答:“义父说过,行军之人不言苦。”
“你又不是军中之人,胡闹!”
“义母不希望我以后从军吗?”
“不希望。”长公主斩钉截铁地说。
许琛不解:“为什么?”
长公主叹了口气,并未回答,只是问道:“那你说说,你为何要从军?”
“因为我想替义父义母解忧。”许琛认真地说。
“琛儿,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为了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去做选择。”长公主放下药膏,看着许琛说,“我们有我们的生活,你有你的生活,不必为了我们从军。子承父业那种话听过就算了,我们只希望你过得开心。况且……”
“况且什么?”许琛追问。
况且一旦边境安稳,侯府定要交出兵权,军中和朝中势必会大清洗,到时侯府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测,长公主自然不会舍得让许琛踏入这个权力的漩涡之中。
“况且你现在还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罢。”长公主没有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只是安慰了许琛几句就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初到草原触动了许琛记忆深处被尘封的旧事,这一夜他又做起了梦。
第24章 二十四 身世
“……”
许琛被噩梦惊醒,坐在床上大口地喘息着。梦中有些荒诞的场景还在脑海中重演,帐中笼着的火盆让他口干舌燥,他喘过几口气,准备起身下床去倒水喝。然而掀开被子的一瞬间,身下的黏腻湿滑却彻底打消了他的睡意。睡梦中的丝丝凉意和快感,原本以为是药膏所致,如今却突然和梦中的场景有了联系,羞得许琛直接红了脸。
归平被许琛起身的动静惊醒,连忙走到床榻边,他只扫了一眼便低声道:“郎君放心,我这就收拾。”
许琛问:“什么时辰了?”
“刚敲过五更,草原冬日夜长,郎君可以再睡会儿。”
“不了,陪我出去走走罢。”许琛毫无睡意,而且他此刻非常想逃离床铺,仿佛不在屋内便可以假装昨夜无事发生。
归平麻利地帮许琛洗漱穿戴完整,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营帐。
草原冬日的清晨很冷,饶是许琛裹得严实,也能感觉到寒风穿透衣衫。
“归平,你……有过吗?”许琛开口问道。
“有过。”跟了许琛一年多,归平自然知道许琛问的是什么。
“那你是……梦见了什么吗?”许琛话刚出口,就觉自己这般探听私隐不太好,便又说道,“你若不想说就不说,无妨。”
归平倒是很坦然:“梦见了进府前邻居家的妹妹,其实我早已忘记她模样,可梦中就偏偏是她。”
“想她吗?”许琛问。
归平轻轻摇头:“她死了。”
许琛一惊,立刻说:“抱歉,我不知道……”
归平却说:“郎君言重了。乱世之中,死比活好。她一个孤女若侥幸存活也定然艰难。这么多年过去,她应该早就转世投胎了,希望她这一世能托生个好人家。”
许琛又道:“我原以为你是侯府家生的……咳……我以为你父母都在府中做事。”
归平回答:“郎君想来还不知道,侯府没有家生的下人。”
“那你们……?”
归平解释道:“长主出尚时只带了凝冰和素缨两位姐姐,如今在府中服侍的都是战后留下的孤儿,有些年岁稍大的,或家中还有远亲的,侯府会按照各人意愿或送钱财,或寻亲人。我当年全家被杀,无处投靠,就跟着长主回了京城,入侯府做事。府内现在做事的全都是公主宅吏人和大元帅府属官编制,并非奴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