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许琛用力地点头。
定远侯把许琛搂在怀里,轻声询问:“为什么睡不着?”
“做了噩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死人……”
定远侯一怔,又把许琛搂得更紧了些:“不怕,有义父在。”
许琛贴在自己义父的胸前,听到他胸腔里坚定而有力的心跳声,逐渐安了心。
“下次不要翻窗了,让归平跟着你。他是你的人,不是监视你的人。”定远侯轻轻拍着许琛的后背。
“我知道了。”
定远侯又搂着他坐了一会儿,说:“回去罢,明儿早起还要进宫。”
许琛点头,将衣服递还给了义父,转身向屋内走去。
“琛儿,”定远侯用手指了指窗户,“原路返回,别吓着归平。”
许琛了然,对着定远侯笑了一下,从窗户翻进了屋。
定远侯发起了呆,在他的印象中,许琛一直是淡淡的,好像什么事都挑不起他的情绪,可他毕竟是个孩子,这样的笑容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
九月底,历时两个月的兵部彻查随着天家的三道旨意而尘埃落定。
其一,「资政阁大学士、金紫光禄大夫、兵部尚书、同知枢密院事、忠勇开国伯、食邑二千户,实食封一百户」陈丘,落兵部尚书、同知枢密院事,改崇政殿学士,赠太子少保;「左朝议大夫、青州知州」陈蒙,改鸿胪寺丞。
陈丘这般便算是致仕了,虽将陈丘嫡子自外府州调入京中,看似依旧荣耀,但却已无实权,陈家所有人都被困在京城,只要天家在位一日,忠勇伯陈氏便再无复起之日。
其二,「左通议大夫、兵部左侍郎」冯墨儒迁左通奉大夫,赐枢密直学士,权知兵部事,签书枢密院事。
“权知兵部事”便是代行兵部尚书之职,待他熬够年资或有立功表现便可转为正职。而让他以枢密直学士签书院事,这便是入了两府,向着未来枢密重臣的方向而去。
其三,定远侯押送军资前往北疆草原,犒赏燕山军。
兵部和枢密院动荡,安抚军心是必须的,毕竟仲渊的边境还需要长羽军来守护。
许琛并不关心朝中变化,他此时心中只有一件事:要去草原了!
那日朝会结束,定远侯领旨归家,晚膳之后许琛敲开书房,请安后问道:“不知义父准备何时启程?”这些时日许琛跟定远侯说话时明显没有之前那般拘束了。
“收拾妥当便出发,也就这两日罢。”定远侯回答。
许琛道:“寒冬将至,草原一定很冷,我求凝冰做了两副护膝给义父义母,还请义父帮忙转交。”
定远侯眼带笑意,说:“我的我收下了,至于你义母的,你自己给她。”
许琛有些吃惊:“义父是说……”
“这次你随我同去。”
“真的吗?”许琛不敢相信。
定远侯拍了一下许琛的肩:“还不快去整理?出发时若是还未整好行囊,我可不带你了!”
“多谢义父!我这就去!”许琛的兴奋溢于言表,恨不得立刻就出发去草原。
三日之后,车驾自侯府出发,一路北上,往草原去了。
“郎君,这里是风口,小心着凉。”归平将氅衣披在许琛身上。
“临越应该不会这般冷。”许琛不知是在问归平还是在自言自语。
“自然是草原更冷些。”归平道。
许琛没有回话,手里攥着一枚平安符,静静望着临越的方向。那是临走前夏翊清送给他的平安符。
……
许琛启程的前一日,学堂中。
夏翊清将平安符递给许琛,道:“知白,这是之前嬢嬢给我的平安符,你这一路北上,途中不知会遇到什么,我没什么旁的给你,这个你收下罢。”
许琛推辞道:“既是皇后娘娘赏赐,你更该好好收着才是。”
夏翊清拉过许琛的手,将平安符塞在他手中:“当我是朋友就收下。”
许琛握着那还带有夏翊清体温的平安符许久,终是放进了自己袖里。夏翊清笑着说:“回来记得同我讲讲草原风情。”
……
“郎君,该走了。”归平的声音把许琛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将平安符揣在怀里,转身上了马。
此时距离长羽军驻扎地已不足三日行程了,因着定远侯肩负押送军资的任务,所以一路上并不敢过多停留。两日后,全员到达长羽军驻地。
是夜,长公主与定远侯进入许琛营帐时,竟见许琛慌忙以衾被盖住双腿,手中还握着药瓶。
长公主见状立刻上前:“怎么回事?”
许琛遮掩推辞再三,终究还是让长公主掀开了被子。在看到许琛大腿内侧磨得几乎血肉一片后,长公主立时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