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夏翊清回到临月轩,向柴昭媛请安之后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直到晚膳时分才出来。虽然生辰没有大办,但毕竟是一年一次的日子,柴昭媛自然也不会太怠慢,特意向司膳多请了两道菜,还让内厨做了夏翊清最爱吃的绿茶酥备着。
二人正在用饭时,听得宫外内侍道:“天家来了。”
屋内众人立刻垂手而立。
一道颀长的身影闪过,随即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说道:“不必拘礼。”
天家许久未踏入临月轩,柴昭媛一时有些紧张,夏翊清则低头站在一旁,这是他第一次离他的父亲如此近。若天家此刻能听得夏翊清心中所想,恐怕要对着这个儿子发火了————夏翊清在想,父亲来了,这饭定然是吃不好了。
然而天家并不能听到人心,他看夏翊清乖巧地站在一旁,便伸手将夏翊清拉到身边坐下,说:“今儿是你生辰,我来陪你吃顿饭。”
夏翊清像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待坐到椅子上才小声地说:“多谢父亲。”
天家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盘中菜,又侧头看了一眼低头吃得正香的夏翊清,问道:“往日四郎都是吃如此温度的菜吗?”
柴昭媛立刻回话:“临月轩离膳房较远,每日饭菜从膳房出来后并不敢耽搁,但送到仍需时间。平日里饭菜都是重新热过的,今儿是已经吃了一会儿,妾这就命人给主上重新热过。”
“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已用过晚膳,只是过来看看四郎。”天家摆摆手,示意柴昭媛落座,又道,“夏日还好,冬日里饭菜冷得更快些。我知道有些宫里会偷偷开厨,怎么临月轩没有?”
柴昭媛回答:“按规制,妾这里不得开明火,日常只做一些茶点。”
天家微微眯起眼,看向柴昭媛,似乎在回想几年前柴昭媛承宠时候的模样。
少顷,天家道:“陈福,你一会儿去趟慈元殿,跟皇后说,让尚食挑几个好用的厨娘给临月轩。”
柴昭媛立刻起身谢恩。
天家看向柴昭媛道:“京墨,我知道你是聪明之人,懂得自保,也懂得如何保护四郎,这些年辛苦了。”
时隔数年,天家竟还能叫出自己的闺名,令柴昭媛心内颇有些动容,立刻回话道:“妾愿为主上分忧。”
天家笑笑,没再多说,只陪着他们将这顿饭吃完。
饭后,天家跟着夏翊清到了寝室之中,并且示意柴昭媛不用跟随。
柴昭媛心内有些忐忑。夏翊清刚到临月轩时身体孱弱,她为了方便照看,便将自己寝室旁的耳房收拾出来留给他。本想着长大些便挪到后面拥舍的正房去,结果夏翊清到了冬日里又是大病一场,也就不好再挪动,一来二去便拖到如今。虽然没有明文规定皇子必须住在正房内,但如今几位已长大的皇子都有各自单独的起居处,众皇子中只有夏翊清还住在耳房,不知天家会不会因此而怪罪。
天家进入夏翊清起居的房间四下观察了一下,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迈进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起居生活的地方。
“这里,小了些。”天家坐在榻上,喝着安成奉上来的茶,慢慢说道。
“儿住得习惯了,这里虽小,却冬暖夏凉。离昭媛娘子也近,儿早年间体弱,住在这里,昭媛娘子方便照顾。”夏翊清站在一旁回话。
“来,过来坐。”天家招手让夏翊清坐在茶案对面的榻上。
待夏翊清坐好后,天家说:“临月轩原就是高规格的,当年柴氏晋升过快,又未有子嗣,不好直接封妃,只让她先住在这里,把原来的牌匾换成了临月轩,只是没想到晚了这许多年。如今既升了待遇,这牌匾也可以换过了,到时你就搬到后面的拥舍去,那边更大一些。”
“儿觉得这里甚好,不用麻烦宫人们搬来搬去的。”夏翊清一直低着头回话。
天家拿起桌上的绿茶酥,说:“既你喜欢,那就不搬了,总归是你日常住的。只是日后若有不妥帖的地方,也不必忍着,去告诉皇后即可。还有,柴氏毕竟照顾你这许多年,你该当她为阿姨才是。你们二人,都太守规矩了些。”
“是。”
“今儿是你生辰,我实在不知你喜好,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天家见夏翊清如此恭谨,语气更软了些。
“儿什么都不缺。”夏翊清看着眼前的绿茶酥,很想伸手去拿,但是又怕被责怪。
天家似乎看穿了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思,将自己手中的绿茶酥递过去,说道:“我知道你起居饮食都不会缺什么东西,除了这些,你就没有什么喜欢的?或者想要的?”
夏翊清接过绿茶酥,似是想到了什么,说:“儿确有一物,想请父亲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