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天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夏翊清抬起头,眼眶微红,哽咽着说:“父亲,儿不能。”
天家惊得直接起身:“你!你怎会?”
“儿从小就不能。”夏翊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再度叩首,“儿这两年读了些医书,开府之后也曾偷偷去拜会过名医,但所有郎中都说这是天生的,没有办法。之前还偶尔有过一两次,可这次中毒之后就再也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天家震惊到无以复加,“可曾找太医看过?”
“儿从未同旁人说起,更不敢让太医知晓。”夏翊清偷偷看眼天家的神情,顿了顿,继续道,“父亲若赐婚,儿自可以应下,婚后也可以想办法推脱一二,但不可能一直不圆房。这事是瞒不住的,更何况……爹爹,儿是皇子,若这事被外人知道了,丢的是皇家的脸面啊!”
天家被这一声“爹爹”惊得愣在当场,半晌才颓然开口:“你真的……不行吗?”
“确实不行。儿这次中毒后心思郁结,也与此事有关。”
“魏拓!”天家怒急,竟将茶盏摔到了地上。旋即又朝外喊道:“都别进来!”
夏翊清跪在地上:“爹爹息怒,是儿无能。”
天家将夏翊清扶起,愧疚心疼更盛:“翊儿,是爹爹对不起你。”
“儿不敢。”夏翊清恭谨地说,“爹爹还有二哥,还有五哥、六哥、七哥和八哥,未来还会有很多皇子皇孙,只是儿福薄,不能为皇家绵延子嗣。”
“可你毕竟是皇子,到了年纪不娶亲,终归是会惹人非议的。”
夏翊清:“伯父也至今未娶,只要儿像他一样,就不会有人在意的。”
“不行!”天家皱着眉摇头,“你既已经迈入这朝堂之中,就再没有脱身的道理!你对百姓颇多上心,也不是全然不懂朝政。五哥一辈子就同那些诗词打交道了,他没志向,可你不同,你是想让仲渊变好的,是不是?”
夏翊清垂首:“儿只是想替主上分忧,但若是注定惹来非议,那么躲起来便是替主上分忧了。因我一人让皇家颜面折损,这是不忠不孝,儿不能这么做。”
天家道:“一旦娶亲,这事定然瞒不住,女眷之间颇多闺房话,我也不能保证给你娶的就定能替你保守秘密,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此事到现在只有主上与儿知晓,儿去找那些名医看病时,从来都是遮面、化名,就是怕此事被传开。还请主上替儿保密,也不要告诉嬢嬢和庄妃娘子。儿不想再让旁人知道此事了。”
“若我今日不提赐婚,你也不会告诉我?”天家问。
夏翊清:“儿不想让父亲忧心,但也不敢欺瞒父亲。若是儿瞒下此事接受赐婚,一旦东窗事发,就再无挽回的余地了。所以儿早就打算好了,等父亲提出赐婚时再如实相告。”
天家沉默半晌,终是未能再说出些什么,便让夏翊清回去了。
夏翊清走出勤政殿,对陈福道:“刚才天家不小心碰洒了茶水,还要劳烦陈先生再备盏新茶来。”
陈福躬身:“臣明白。大王现在这是……?”
“天家让平宁侯护送我回府。”
陈福立刻躬身行礼,吩咐旁边小黄门送二人至宫门处。
待上了马车,许琛关切道:“天家可是责骂你了?”
夏翊清笑意盈盈,道:“我今儿可是演了一出大戏!”
“怎的这般开心?”许琛疑惑道,“方才你出来时红了眼眶,我还以为……”
“以为那茶杯是砸向我的吗?”夏翊清笑道,“他那是砸给他自己的。”
许琛:“我的好翊哥儿,快别打哑谜了,告诉我罢。”
夏翊清笑得眉眼弯弯,将勤政殿内的事情简单讲给了许琛听。
许琛惊得说不出话来。夏翊清伸手轻抬许琛下颌,道:“大将军可是听傻了?”
“你……为了不被赐婚,居然这般编排自己?”许琛一时语塞。
“你既能哄得他不给你赐婚,我也不能太过差劲不是?左右这个理由又不能明说,他只能自己咽下去,我也算彻底打消了他的疑虑。一个有着西楚血脉的不能生育的皇子,与皇位绝对无缘了。他不必再担心我有觊觎之心,我就是抢了皇位也没人继承。”
许琛:“……”
这都是什么路数?!他觉得自己那时编出个不忠不义不孝的名头来已算得上胡言乱语了,没想到夏翊清竟将自己的名声这般直接舍去。
车驾很快到了寭王府,夏翊清敛了敛神色,与许琛约好午后去侯府书房相会,便在王府门口行礼告别,各自归家。
勤政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