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琛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光靠这些人还不足以做成,这其中定是还有关键人物在穿针引线。之前在三品居同吴易密谈的人是谁?怎的那般凑巧,仁铎就管着东宫选拔,他觉得处处有蹊跷,处处都想不明白。
就在此时,桌上又落了一只木鹞,是和小叔通信用的。自有了木鹞之后,许箐便不再写长信,木鹞腹部大多空置,所以许琛直接拧开木鹞的尾巴拿出字条————
“想不通就不要想”
许琛看着这几个字发笑,仿佛此刻小叔就在身边扬起手准备拍自己的头顶一样。他准备把字条烧掉,却见背面还有字:“乖乖睡觉才能长高”。许琛没忍住笑出声来,而后拿出纸笔,写下“知道了”三个字,将木鹞放归。
不知是因为收到夏翊清的信,还是因为小叔的纸条,这一夜许琛放下了心中的担忧,睡了一个好觉。
国朝朝会亦有制,每月初一、十五称朔朝和望朝,在紫宸殿举行,京中九品以上官皆需参朝,参朝之时有“押班”制,即由各部高阶官员领其下属按顺序进殿,向天家汇报政务。而除休沐日以外,五品以上官员皆需每两日一参朝,是为“常朝”,常朝在垂拱殿举行,由宰执押班,商议军国大事。
第二日的朝会正是常朝,五品上的官员悉数在殿。议事之时,翰林学士许策当堂直呈吏部文选司主事许仁铎的札子和奏疏,称许仁铎因惊惧不安突发急病,跪请由父代呈。这奏疏便是前一晚许仁铎回家之后所写。许策亦自陈教子无方,愿领罪受罚。
与此同时,御史台御史参吏部考功司员外郎侯诚谋私。
吏部尚书王简因未察下属失职而上书请罪。
听着一份份奏疏,天家的面色逐渐阴沉下来。
太子立刻请罪:“臣并不知晓此事,还望陛下明察!”
“明察?”天家冷哼一声,“赤霄院早有奏呈,汝州百姓只知太子不知朕!言必及太子如何贤能,对百姓如何厚待,你当朕不知吗?”
太子立刻跪地磕头道:“陛下息怒,臣事事遵陛下旨意,万不敢与地方勾结,更不敢插手官员调动之事。请陛下明察!”
天家端坐龙椅,看着跪在底下的太子,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赤霄院、御史台、翰林学士和吏部联手构陷于你?”
太子全身发抖,连声说:“臣不敢!请陛下明察!”
“回东宫去好好思过!”天家呵斥道。
开宇二十年八月乙酉,帝临朝,有参,太子泣诉呈冤。帝曰:「今汝州一地,言太子德行犹胜于朕,何以?」对曰:「未行之事,陛下当不枉臣。」帝不怿,着有司详查。
太子东宫思过,经吏部文选司选送至东宫的诸人立刻革职查办,许仁铎停职随时配合调查,侯诚革职交大理寺审查。翰林学士许策、吏部尚书王简暂不处置,等三司将此事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发落。
每日散朝后,天家都会回到御道以北的勤政殿处理政务。平时与官员单独议事、批阅奏折都在此处,有时午点晚膳消夜皆在勤政殿中。
此时在勤政殿的西次间内,天家正同定远侯一同用些午点。
定远侯恭敬说道:“主上单独留臣,不知有何吩咐?”
天家抬手,示意陈福带着下人离开。
“叔亭,此时没有别人了,我们说说话。”天家说道。
“臣不敢。”
天家看着定远侯,语带遗憾:“叔亭,这些年我们生疏了。”
“主上是君,我是臣。”
天家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你怨了我这些年,也该怨够了罢?”
“臣没有怨。”定远侯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你啊……这个倔脾气就不能改改。”天家轻轻摇头,说,“叔亭,今儿单独留你,是有事要问。”
“是。”
“我听说前些日子知白在外和人起了冲突?”天家边问,边探究地看着定远侯的脸色。
定远侯放下碗碟,起身后退两步,说道:“如果主上认为侯府还不够低调的话,就请削了琛儿的爵位,或者干脆夺了臣的爵位和官职差遣,臣交还虎符,只做个驸马都尉可好?”
“叔亭!”天家伸手去拉定远侯,“我只是问问,你这般赌气又是做甚?”
定远侯抬起眼,直视着天家说道:“主上是觉得侯府被一个太子舍人羞辱还不够吗?难道还要侯府放低身份给他吴易赔礼道歉?”
“怎么回事?!你好好说清楚。”
定远侯当然知道天家在撒谎,但刚才的情绪已经表达得差不多了,此时便把语气放软了些:“主上当真不知吗?”
天家:“我当真不知道详情,你坐下,仔细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