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不收,我和他来回拉扯几番,直言要是他不收,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他了。
没想到这幼稚的言论反倒让宋西川闭了口,果真把那些钱收下了。
一时之间,我也分不清究竟是我幼稚,还是宋西川幼稚了。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不会持续很长时间。
年底的工作处理完,次日就要开始正式放假了。大家一扫脸上的愁容,临下班前个个都满面带笑。
部门的人说晚上小聚一下,我闲着没事,自然就答应了。
他们定在一家小炒店,一个大包厢,十个人出头,都是平日里一起工作的同事,大家关系都挺要好。
吃了一阵,先是部长带头起立,发表了几句简单的年末总结,以表示这一年来同志们工作的辛苦,畅谈一下对于新的一年的美好规划,然后举起酒杯,干脆地来了声。
“我先敬大家一杯!”
而后周围的人就像炸开了花,齐刷刷站起身,举起自己身前的酒杯,干了个干净。
这酒就是品质较优的葡萄酒,我平日里不品酒,也不爱喝酒,什么酒到我嘴里都一样,喝到最后只品得出辛辣。
大家乐乐呵呵吃着饭菜,这边一嘴龙头鱼,那边一嘴土豆炖牛腩,再来碗草药小肠汤,很是美满。
有几个刚到环保局不久的小辈,也起身把一个个同事都敬了过去,这样算下来,就算我完全不把葡萄酒当饮料喝,也被迫灌了好几杯进肚,但我酒量还算不差,这场合还是能应付过去。
这顿年前的饭就从六点多吃到九点多,大家拍拍肚子觉得吃也吃饱,喝也喝爽了,陆陆续续都准备走了。
这时,小王突然站起来,拎着几个袋子和大家说,她有要送给我们的东西,就当是新年礼物了。
小王是我邻位的一个姑娘,年纪轻轻,刚来部门一年,大学成绩优秀,是个选调生。
她经常扎着两个麻花辫,出勤时绑成马尾,性格热情开朗,工作认真勤勉。
因为人长得漂亮,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其他部门有同事看上她了,时不时就来约她。
而她几乎全都拒绝了。
我问她为什么,她只说,在等她喜欢的人约她呀。
小姑娘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叫人想刻意忽略有时都忽略不掉。我明里暗里拒绝她的好意,她反倒更来劲了。
前阵子忙,她递给我面包,我实在是饿,饿得没法专心工作,就随手接了过来。隔天就从家里带了个新的当作还礼,看得出她当时很开心,我没好意思多说什么。
而今天她准备了这么多份礼物要送给部门里的同事,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应该不会掏钱准备什么贵重的礼物。
小王兜着圈,一个个送过去时,都送得爽快,唯独送到我这儿时,头稍一低,嘴角勾起,脸颊隐隐点上红晕。
这礼物收是肯定收了,蛮小一个,装在四方方的盒子里。
那晚我回到家,随手放在茶几上,直到第二天才想起来还没拆。
趁着空档,我拆开那盒子,里面是一个做工精美的木制不倒翁,很适合摆在家中。我看了它几眼,觉得可爱,就准备把它放在原先摆相框的置物架上。
自我把那些相框和七七八八的摆件拿下来后,那置物架就只剩我平日里插着的干花。
我不喜欢鲜花,鲜花容易枯萎凋谢,插在花瓶里根本养不了多久。
宋西川是个没有浪漫细胞的人,他做过的最浪漫的一件事估计就是送了我一捧红玫瑰。
我当时开心了几天,但随着花不受控制地枯萎,我突然觉得,啊,好像也就那样。
应该摘几片满意的花瓣做成标本书签才是。
而相框里的多数是我和宋西川的合照,有的是他的单人照。
因为他不喜欢照相,所以每次都是我拽着他一起拍的,或者是我偶时抓拍的。
我喜欢把那些特别的、承载许多回忆的照片洗下来,看着时间在相片纸上留下痕迹和味道,每每拿出来看时,就会知道它们陪了我多久。
但这种摆在面前的回忆,与电子相册不同,它们是真叫人难以割舍和丢弃。
*
我的房东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女士,有一儿一女,家庭美满,当年准备搬去和儿子一起住,就想把房子往外租,正巧,这一租就租到我和宋西川手里。
房东收取的月租并不是很贵,属于正常的范畴,看我们是学生,甚至给我们打了点小折扣。后来宋西川搬走了,我一个人接着续租,前前后后算起来也有好些年了,所以我和房东算是老朋友。
她年前回来了一趟,电话联系我说要过来看看我,我给她开门,她一进来瞥了我好几眼,就问我怎么还单着,语气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