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烂梦(122)

扫了扫坐台上的水,我把小音箱放上去,环顾四周发现紫色风信子被雨水打蔫儿,角落的沙盆里没了声音。

是雨声太大,盖住了吗?

是吗?

不对吧。

自我质疑间,我已经蹲到了沙盆边,那绿乌龟好像在睡觉,一动不动,我伸手戳了戳,还是一动不动,捏起龟壳将其提起晃了晃,仍旧一动不动。

重复此上的动作达到三次,我去客厅取来牙签,挑开乌龟的眼皮,发现它的眼珠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混浊*膜。

这是常见的白眼病,染上这种病的乌龟一般不会主动进食,即使将事物摆在它面前,也会因为它无法视物而不去进食。

明白了乌龟的死因,我这才钝钝地回想起这些天,都是稀里糊涂地放了饲料和吃食就走,没去在意太多。

作为主人,这是不应该、也绝对不能犯的错,可事实上就是我完全没有发现——这几天我过得仿若完全隔绝外物,活得不知所云。

此时它的尸体在我面前,冰冷而僵硬,我却感受不到丝毫难过。

毕竟这是宋西川送我的,毕竟我也养了它这么久,合该有感情,可我不为它的死感到不适。

当年听说那条哈巴狗死了,我还缩进厕所偷偷掉了一会儿眼泪,可现在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看待它就像看待一件玩具。

这是不正常的。

我也知道自己不正常,但我没有修正的方法,只能放任它的死亡成为今早的小插曲。

翻上坐台,没擦干的雨水浸湿了裤子,我不觉得冷。接着打开音箱,连上蓝牙,调到一个足以盖过雨声的音量,开始外放。

转过身,再转过身,要是没有这护栏,我估计就可以掉下去了。

这个位置很合适,于是我开始长久的缄默,眺望远处的层叠的房屋,宽敞的街道,来往的很少的行人,一切都被朦胧的水雾盖住了,从天上到地下。

连接成一片模糊的虚无。

应该是浑浑噩噩坐了很久,竟然一个喷嚏也没打。恍惚中,我看见路上驶过一辆黑色轿车,速度快得惊人,让人不由怀疑它是不是会在雨中翻车。

直到近了,我才发现这车是如此熟悉,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是宋西川的车。

他从车上下来,关门时发出嘭响,我看到他穿着黑色衬衫很快走到遮挡物下,然后就看不到他了。

等了一会儿,这人复又出现在我视野中,发梢上沾着水。

他走向我,来到阳台,伸手揉我的头发,责问我在阳台吹了多久的风、淋了多久的雨。

“你全身都湿了。”宋西川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不听话的小玩偶。

没点头也没摇头,我盯了他一会儿,指着角落的沙盆说:“它死了。”

“什么?”宋西川明显一怔。

“死了。”我又重复一遍。

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最后只淡淡说:“知道了。”

看,宋西川和我一样没有感情,这说明不仅是我不正常了,他或许也变得不太正常。

于是我心中沉积的情绪好似在这一刻完全消散。

下一秒,我轻松地、好像是带着笑、又近乎不受控制地问他。

“宋西川,我想问你一件事——”

“过去的事情,真的可以改变吗?”

他僵着不动,我走上前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我对视。不一会儿,他的脸上开始出现上方掉落的水珠,一滴接着一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下巴,最后滴在脖颈,淌进衣领。

“可以吗?”我一动不动盯着他的眼眸,感觉自己都要涣散开来。

宋西川也许真的很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他从不信佛到信佛,从唯物主义变成唯心主义,相信的不就是能让他去改变一切的过去吗?

如果他发现自己信奉的一切都是虚幻,都是水月镜花——

“不可以。”

他打断了我的思路。

“不可以的,何知。”

我说过,过去不会改变。

宋西川错了,我是对的。

于是我轻声对他说“我知道”。声音很小,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厚重的雨声传递到他耳中。

一秒两秒三秒,慢慢地,大脑重新开始转动,我大概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又是怎么回事。

出乎意料地,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的情绪崩溃,我平静得很,就像在思考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良久。

我俯身,碰了他的嘴唇,发现冰凉得很。

“你好凉。”

我伸手搓了搓他的脸颊,而他没说话。

于是我又说。

“我没有想让你这样伤心。”

最后是他先按耐不住,狠狠扣住我的后脑勺,肆无忌惮亲吻起来,席卷着、冲垮着一切,恶劣又顽皮,暴躁又凶狠,牵扯着把一切情绪塞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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