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讨要走了三位公主,今年又要走一位皇子。
人人都知道,温习乐和六岁的废太子是回不来了。
刘嬷嬷还在大雪中涕泣连连,而已经走出皇城的萧长恒,正跟着自己的母妃,往那个人间炼狱走。
“母妃总说儿臣固执,可是儿臣却知道,外祖父他是冤枉的,这大晟的人都知道他明明是冤枉的!”
轿撵内,被困成一块粽子模样的小男孩正是幼时六岁的萧长恒。
温习乐出门将门,纵使是戴着镣铐,也听样身姿挺拔的坐着,如钟如松。
“我儿愚钝了。”温习乐垂睫看了看身边的稚子,她眼中情绪纷杂,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认命。
小长恒不服气:“儿臣年年笔试一甲等,哪里有愚钝一说!”
“究竟是因为什么?你告诉儿臣,母后!你快告诉儿臣!”小长恒哭吼,盯着温习乐不依不饶要她个解释:“儿臣可以去兰楼,但是儿臣不能答应外祖父是叛贼!母亲您是大将军,您怎么能纵温家三代的英明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被扣上屎盆子!”
温习乐一直很温柔,她从来不合自己的儿子争辩,“好。长恒,你长大以后会明白的。”
“大晟的百姓都会明白。”
小长恒气的喘着粗气,他不认罪,他和温习乐在轿撵中据理力争,但到底是年级小,温习乐只要不理他,没多大会他便自己不争气的闭上嘴了。
郁子音跟在赶车的人身边,听见轿子里的动静,知道小殿下又在和将军争论了。
她掀开帘子,轿撵内,温习乐闭着眼,小殿下侧着头,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一副刚刚哭过的样子。
郁子音皱眉,“殿下,将军她很累了,您就不要再惹她生气了,等到了楼兰,属下一定会尽全力保护您的安危,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
小长恒不听。
“骗子!”
郁子音从小便跟着母后,自然是不向着他的,没有人向着他,他们都是一块没感情的木头!
他红着眼,瞪着郁子音:“总有一天,你们会发现你们才都是错的!”
-
这段最初的记忆到这也便截止了,温家的事情只是个开头。
后来……
萧长恒动了动唇,掐断思绪,没在继续给李润说下去。
“温家?”李润的心跟着萧长恒口中的叙述起伏,“温家是被冤枉的吗?”
长街中央,李润猛地停下了步子,看着萧长恒:“那?那现在温家当年谋反的事情?你现在可知道原委了?”
萧长恒蹙眉,平淡的看着李润:“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事情已成定局。”
李润:“……”
是呀。
转眼已经十六年过去了,太上皇已经归隐,先帝去世,如今登基在位的是先帝的独子,萧长恒的侄子,两代人都不在了,因果缘续都已经成了定局了。现在没有人在意十六年前的温家是不是真的谋反了。
至少,温家还有遗腹子的温习清在朝为官,当事人都没主动将此事提上案来,那对于事外人,是非过往更不重要了。
“唉~”
李润长叹了口气,又“哦”了一声。
他蹙眉疑惑,那萧长恒到了楼兰之后又遭遇了什么?
死局的因又在哪里?
李润:“那你……”
李润步子走到愈发的慢,萧长恒终于忍不住了,李润还想说的话没说出口,萧长恒便打断了。
“想什么呢,这么慢走下去,天都要亮了。”
李润回神,抬眼看着萧长恒。
萧长恒的情绪一直很平静,这些事情都是他亲生经历过的,如此平静的说了出来,是真的已经释怀了吗?
萧长恒眯了眯眼,“嗯?”
算了,来日方长,以后有时间再聊吧。
李润眼神躲闪,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走吧,看看见春有没有回去。”
-
两人不闲聊便走的很快,半个时辰不到已经回到了客栈不远处,刚好遇到抱着一身外袍的见春在大街上逛。
见春挑着灯笼,去原来离开的位置找了一圈儿,出了乌泱泱正在散去的人群,什么也没找到,他顺着原路返回,却正好撞上从一相反方向回来的王爷和少君。
见春挑着灯笼小跑:“少君!”
走到跟前,萧长恒蹙着眉,接过见春手里的衣袍,又将李润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见春抱了个空。
李润摸了摸见春的脑瓜,“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快点回去休息吧。”
见春点点头,先两人一步往客栈跑过去。
李润手里拿着见春递过来了灯笼,拉了拉萧长恒的衣角。
夜色浓郁,李润挨着萧长恒,盯着垂眼看着他的人,将目光转移到萧长恒的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