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玠这话接得自然,顾朴生着意看了看他的表情,没见顾玠有什么额外的意思。
“云怀日日都来找你,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
听兄长如此说,顾玠把手头的事情暂停了。
他眼中满是疑惑,顾朴生见状,倒不好真说什么了,于是玩笑地道:“云怀这样过来,我还当他是喜欢你呢。”
因他是如此口吻,顾玠也没有往深处想。
“兄长真是说笑了,云怀脸皮薄,回头若是听见你这么说,定然吓得不敢再上门了。”
看徐连隔三岔五就要过来一趟,甚至在顾玠的院子里都已经有了一个专属的卧房,顾朴生其实很想问自个儿弟弟,徐连到底哪里脸皮薄了?
不过看着顾玠压根就没开窍的样子,他也放心了不少,闲谈两句,就离开了。
顾玠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徐连回头又过来的时候,他倒是无意说了起来。
本身也是当作一桩趣事,没想到徐连的反应有些大。
“谁、谁说的我喜欢你?”
顾玠没发现,徐连的鼻子上都沁出了些细汗来。
他本来是在学画画,结果笔抬起来,迟迟没有落下去,墨汁滴在纸上晕成了一团。
“是兄长,他说你日日都往我这里钻,定是对我有什么企图。不过我知道,你不是……”
“兄长没说错,我的确是喜欢你。”
顾玠依旧没有反应过来,看见纸上已经染了一大滴墨,刚想要给对方换一张,蓦地顿住,整张脸尽是愕然。
“你说什么?”
一切好像突然就开始脱缰了般,顾玠只听徐连说:“我喜欢你。”
四个字钻进耳朵后,又开始放大在脑子里转。
顾玠才明白,那天在花园,徐连为什么会那样问他。他问的不是那两名小厮,也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你那日问我,看的是什么戏,”已经到这个地步,不需要再隐瞒下去了,说都说了出来,徐连放下画笔,打算坦白到底,“那出戏的名字叫《折柳记》。”
《折柳记》讲的是两个赴京赶考的书生,因大雨而被困庙中,在几日内惺惺相惜,竟渐渐生出异样情愫,及至大雨停歇,两人觉这种感情不容于世,遂以折柳为约,从此不再相见的故事。
徐连当日看完,心中就怅然不已,害怕他跟顾玠将来也会如此。
“你……”
“元琼,你若讨厌我的话,今后我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说这话时,顾玠看见徐连紧紧抓住了手边的画纸,强撑之下,尽是脆弱。
对方并不是在威胁他,而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只要他讨厌。
此前面对徐连的种种异样开始浮现出来,顾玠被突如其来的真相弄得心头微乱。
只是他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对徐连并未有任何讨厌。即使,知道对方喜欢自己。
他不是会为逃避而说谎的人。
“我没有讨厌你。”
他的话就像是让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
“那你、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徐连紧张不已,他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顾玠过了很久才垂下眼,声音好似香炉中升起来的飘渺的烟。
“嗯。”
顾玠觉得,他的手心好像有点热,心也是如此热热的。怪异的感觉又从身体各处钻出来,让他在看到徐连明显变亮了的眼眸时,不自在地别过了脸。
他的脸也有些热。
两人皆是情窦初开,又身处一室,一会儿,这种暧昧的氛围就让他们渐渐没有了太多言语。
书房中只剩下磨墨,以及笔尖触碰纸张留下的声音。
顾玠本来是就站在徐连身边的,知晓对方的心意后,稍微往旁边退开了一些。
只是他往哪边退,徐连就往哪边进。眼看两人又是紧紧挨在了一起,顾玠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却是没有再退开了。
徐连在此之前也有些作画基础,同样都是不精通,只能勉强画画,一旦过分追求,就会变得不像样子。
有顾玠在旁指导,总算是顺眼了许多。
等画完以后,顾玠又给他看了一眼,正要说什么,瞥见徐连的脸上不知何时沾了点墨水,嘴角微弯,下意识伸手帮对方擦去。
只是当手碰到徐连的脸上时,两人才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跟先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顾玠对于徐连的心意一无所知,相处之间没有太多顾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