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容翎仔仔细细想了一会儿。
果不其然,他点了点头:“我对阁主别无所求。只要能留在阁主身边,做阁主身边最听话的一条狗,我就——”
“关容翎,”我蹙眉,就势拉下他的衣襟,将他拽得离我更近,“你不是最听话的一条狗。”
“你随心所欲、自有想法,从来不是我说甚么便是甚么,你胆敢反抗我,不止一次——你这样的人,就算做狗,也做得和别的狗不尽相似。你诸多想法,凡是你不要的,你便不做,总讲说甚么你认为,一条真正的好狗,可从没有自己的想法。”
关容翎脸色本就苍白,闻言,脸上的红意又褪了个干干净净,变得更为苍白。
“阁主,我……属下……”
我垂下眼帘,目光在他惶急解释的唇上停留了片刻。
我忽然又叹了口气。
关容翎抿了抿唇:“阁主?”
我道:“关容翎,今日做的事情,绝对是我谢兰饮吃过最大的亏。”
我收回目光,在他脸上又盘桓了一会儿,试着在这张脸上看出能与我媲美的绝代风华。
可惜没有。
他到底还是不如我好看。
但那也没甚么。我想。
我松开手,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关容翎怔然,直到我解下第二件衣服的时候,他睁大眼睛:“阁主——你——”
我居高临下地看他,也不知道他懂或没懂——但那也还是无所谓。
反正他不解风情。
我也只淡淡开口:“躺好。”
关容翎怔了许久,然后他抿着唇,开始手指僵硬地解自己的衣带。
第46章
壹、
寂寂黎明。
我倚着墙,手里把玩着关容翎散开的发丝,一时有些怔然。
我这叫甚么?
我道这莫非是趁人之危,因而左思右想,我都认为这并非一个好时机。
关容翎曾言说喜欢我,我既当真,又不那么当真。
论喜欢,天底下的喜欢种类繁多,深浅不一,虚实难辨。
至于关容翎对我究竟是真的喜欢还是假的喜欢,是深是浅,我一概不曾多思——大抵是觉得远不到那种时候,亦没甚么心思纠缠这些风花雪月。
我谢兰饮的追求不过两种东西,一个是天下第一的盛名,一个是无可匹敌的实力。
如今我算是有着后者,却未有前者。天下第一这四个字,仍悬停在唐逸的头上,在死去的旬樘头上。
但就是没有在我谢兰饮的头上。
——只是世事无趣,我近来也没有甚么乐趣可言。
从前还想着让天意楼成为四大盟之一,一转眼,我与秦横波已是不死不休的仇敌,我自己手下的极意阁,却也只是我搭线于朝廷的某种借口。
归根究底,我彼时只是想要借朝廷的东风。
奈何朝廷远比我想象中弱小。纵是高手如云,亦挡不过我几招。
我前半生颠沛流离,又骄狂自负。
直至我败给了旬樘,败给了自己,方有了破而后立的决心。
我想起我自创的那本秘籍。
它无名,上卷写“自在春秋极意功”,下卷写“欲求飞花天地行”。
没甚么深意。
我只是如此作想,于是如此写下。至于它究竟是甚么意义,或许没有意义,便是它最真切的意义。
我仍有些不明白自己为甚么会做出这种事。
是关容翎已貌美风流到比我更摄魂夺魄,才教我对着他这张脸意乱情迷了一整夜?
还是他就如此有趣,教我就这么忍耐不住?
亦或者他这蛊毒其实另有作用,才令我如此浑噩,做下这等事?
……难不成是我就爱趁人之危、趁虚而入?
我越想越觉得没个道理。
贰、
若谈说我喜欢不喜欢,想来说不喜欢是虚假,说喜欢却更虚假。
我委实找不出他有多少值得我意乱情迷的好处。
说他好看,世人没几个比我好看。说他有趣,他实则有几分寡淡。说他独一无二,别致得很,那倒还有些道理——却仍不足以我为他神魂颠倒,正事不做,竟然做这种事。
我想不明白。
于是便懒怠想了,不愿想了。我靠着墙,一遍遍梳理把玩他的头发,直到关容翎睁开双眼,茫茫然看了我片晌。
他翻身就要下床。
结果翻到一半又跪倒下去,软着身子瘫在床上,动也不动了。
我好笑道:“知你忠心,不必行此大礼。”
关容翎慢慢坐直身体,他抬起眼帘看我,泛红的脸神情微妙:“……阁主。”
我颔首,道:“你且先去沐浴,有甚么想说的,一会儿再谈。”
他下意识答“是”,又动身下床。
直到他双脚踏地,我跟着走下床,穿好外袍,转身一看,却见关容翎那张脸上的神情更显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