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这张脸清清冷冷的,如霜似雪,连关容翎这整个人,都像是无声无息的冷雨。
他若这般说话,难免显得奇怪。
“再者说,你忽而改变对我的称呼,”我微微眯起眼睛,疑道,“你不想走了吗?”
关容翎说:“我无处可去。”
我道:“没有甚么无处可去,天大地大,你哪里去不得?”
关容翎抿了下唇。他忽然道:“我不想离开。”
“……”
我静默片刻,问:“你不想离开?”
陆、
关容翎抬头看向我。
他说:“是,我不想走。”
我是真的不懂。“你在想些什么?”我问他,“要你做我的狗,你不肯,我要放你走,你也不肯。关容翎,难道你就非要和我作对吗?”
关容翎偏过头,耳尖慢慢染了红:“我愿意的。”
我挑眉:“你愿意什么?”
……
于是他在静默之后答我:“我愿意做一条狗。”
我其实也不意外。
从他忽而改口唤我‘主人’的那瞬间开始,我便隐隐有所觉察。
我起身,一步步走到他身前,俯身蹲下。
“因为什么?”我追问。
他却不应我。
我道:“我其实并不是真的要你做一条狗。”
我移开视线,目光落定在院中的桃树上,“我要你做我的狗,是因为狗向来忠诚。”
“关容翎,如果,如果你对我忠心不二,你能有决心为我去死,那你做人也可以。”
他的声音有些低,带着点点哑意。
他应我的话,反问道:“是只需要我吗?”
我答:“如果我说是呢。”
关容翎道:“我从未想过要为谁而死。”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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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开始想了。”
他如是说。
柒、
楚晚思急匆匆走进屋。
“发生了什么事?”他满脸惊讶,“你没打他一顿?”
我坐回太师椅上,屈指弹剑,悠悠道:“我为什么要打他。”
楚晚思道:“他害你赔钱,你这个做主人的,不应该给他立立规矩?”
我道:“我不缺钱。”
“……”
楚晚思道:“所以你就纵容他?”
纵容?
“我不觉得这是纵容,”我微笑,“小事罢了,难道为这一点点错事,我就要惩罚他?”
楚晚思挑了个位置坐下,闻言,摸着下巴道:“你有这么宽容吗?”
我反问:“没有吗?”
楚晚思摇了摇头:“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道:“人总是会改变的。就好比我现在已经不是天意楼的二楼主。”
楚晚思立刻被我转移了话题,他道:“说起来,也不知道秦横波到底想做什么,这些时日,他总是去寻临渊剑阁的麻烦。要知临渊剑阁在江湖上可谓是地位超然,他这么做,也不怕惹怒了临渊剑阁。”
“届时天意楼被夷为平地该怎么办。”
我听着他说话,指下摩挲着木剑的剑鞘,静默片晌,道:“他已经不在乎天意楼了。”
正因为不在乎,所以敢于做任何事。
赶走西云楼龄是,彻底与我反目也是,几次三番去挑衅临渊剑阁更是。
他显然是不觉得天意楼算什么的,因而想要放弃便放弃,无所谓从前付出了多少心血,又有多少人指望着在天意楼的庇护下苟且偷生。
秦横波到底还是那个样子。
只不过从前他有野心,志向远大,于是这种固执看起来并没有那般疯狂。
而现在,他依然固执,与从前别无二样。
只是他固执的事情变了,于是显得疯狂、古怪,教人难以理解。
楚晚思道:“那天意楼怎么办?”
我想了想,只道:“总之也与我无关。”
真要说来,我若想要回到天意楼,无人会说我做得不对。
纵然秦横波是楼主,我谢兰饮亦是个楼主,我们之间只有称呼之分,没有大小之别。
可我想,回去也无意义。
我确然为天意楼殚精竭虑,付出过心血。我也的确曾盼着它成为四大盟之一,名动江湖。
但我做这些事,只在于彼时我与秦横波还是兄弟,再加之当时的天意楼,在江湖上与其他门派都有一争之力;它对我颇有助益,所以我不吝啬将它发扬光大。
然而。
如今我和秦横波反目成仇,天意楼也未能跻身四大盟。
我再对它花费心思,也就失去了意义。
我又告诉楚晚思:“再过一段时日,我想要自己创立一个组织。”
楚晚思道:“……什么样的组织?”
我道:“刺杀组织。”
楚晚思睁大眼睛:“你有想要刺杀的目标?”
自然是有的。不过那个目标,唯有我亲自动手才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