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绝不允许他质疑我对自身武功的自信。
“没有万一,”我告诉他,“这件事绝对没有。”
叁、
我到底去了客来客栈。
不是关容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动了我。
而是整个北地能叫上名号的江湖人士,都动身赶去了客来客栈。
看来钱财名利从来都动人心。
哪怕觉察到张潇的事情牵连不小,也还是有这么多的人趋之若鹜。
我虽无心得到那所谓的悬赏,但能多探听一些事,亦是种好事。
是以我还是带着关容翎去了客栈。
雪意浓,我这一身失了内力护持,难免有些惧冷。
我便特意寻了个角落,捧着手炉,远远看着客栈里形形色色的江湖人。
——陌生。
想来北地的江湖人士也少有行走中原。否则也不至于只有几人与我相识。
不过认识我的人少更是桩好事。
从前我希望人人认识我,想要名震天下,现在却不然。我情愿谁也不认识我。
毕竟南宫溪“珠玉在前”,若此时当真有谁也想与我比试一场,就我这般模样,可谓十死无生。
——至于我为何此时就散去功力,亦与我想要修炼的功法有关。
莫看我只是编撰了一半功法,可心法精髓,我从一开始就在尝试运转修炼。
正所谓破而后立,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一一试过,又如何抉择哪种功法最适合?
肆、
窗外的风停了片刻。
张奕大步走在前方,白衣翩翩,身后跟着以黑布蒙眼、执着盲杖的张潇。
上次见张潇时,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掌门,谈吐气度,确然令人欣赏——只可惜今日再见他,却是风华不再,颇有狼狈憔悴之态。
他们二人一走入客栈中,周遭便安静下来。
静默无声,落针可闻。
就连呼吸都似被人抹平,丝毫不闻。
还是张奕先坐了下来,拱手道:“今日请诸位前来,乃是有要事相商,还望诸位英杰莫要觉得张某唐突。”
张潇撑着盲杖在他身旁坐下,头微微偏着,是个倾听他说话的姿态。
张奕看了一眼,叹道:“如诸位所见,我兄长……他……不知被什么贼人暗害,被剜去双眼不说,还险些被冻死在雪地中!”
“我身为兄弟,又与兄长同为客来客栈的掌门,有人如此嚣张待我之长兄,犹如对我剜心刺骨——无论今日能否得知真凶下落,我张奕,都绝不轻饶那位真凶!”
两句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其中果决姿态,教人侧目。
话音落下,便有人抱拳道:“张掌门言重。张大掌门所受之苦,莫说是张掌门心痛,我等听闻,亦是心生可惜。张掌门若是心中有何想法,不妨直说,我相信诸位江湖兄弟,都不会坐视不管。”
“不错,同为北地之人,此事,只要张掌门说出口去,无人敢不应。”另一位男子也接了话头。
但见此人眉骨下一条狰狞刀疤,戾气毕现。
见此情景,众人纷纷响应。
我低声问关容翎:“你觉得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
关容翎蹙了下眉。
他俯身在我耳边道:“假的?他们要是真的有心,为什么之前不说?”
倒是个很合理的猜测。
可惜……
“你说错了。”我笑着否认,抬手牵住他的衣襟,将他拉得更靠近我。
我在他耳边轻声说:“他们是真心的。”
莫要以为北地与中原相同。
我已说过,北地是难得团结一心的地方。若说中原武林勾心斗角,栽赃陷害之事数不胜数,那北地,虽也有这等事,却也不算太多。
且他们在这桩事上,也不过是张潇不提,他们便也不说。至多算是个明哲保身。
而如今张奕又能叫出这般厚重的“奖赏”,自然也有人为此不再“明哲保身”。
说到底,真心有,假意也有,不过这真心要比中原来得多那么一点点。
毕竟中原从来讲究“同门同派”、“同气连枝”。
为兄弟两肋插刀、悍不畏死是情深义重,亦值得传颂,可亲友兄弟之外,便是自扫门前雪——一如客来客栈最开始的模样。
耳听众人齐声响应。
张奕面色似有些泛红,神情激动,然而张潇坐于他身侧,竟八风不动,无声般空空寂寂,犹如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敢问张掌门怀疑的真凶是谁?”有人问询。
张奕看了眼身侧,大声道:“我怀疑是魔教炼骨宗!”
未有人出言,张潇却先颤了两下身体。
“那魔教实在嚣张!”又一位江湖人说到,“搅乱了武林盟会不说,竟然还将手伸到了我们北地来!”
“我早就看魔教不顺眼了!当初炼骨宗被中原武林盟打出中原,一路从中原逃到另一边的峡谷关外,现在又想回到中原作威作福,却还是那么上不得台面,只晓得搞些暗器伤人的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