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就是输了。
只可惜我从未想过,无论是我,还是天意楼,都在这场闹剧中一无所获。
贰、
因为趁我受伤昏迷之际,秦横波回到了天意楼。
他做的第一桩事,就是叫回西云楼龄。
他是个过分至极的人。
枕桑在时,他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枕桑。为此折辱旁人,牺牲名利——如今枕桑死了,眼看着西云楼龄也要离他而去,他便又转了主意。
他将西云楼龄唤回天意楼,给了个他自以为不会被拒绝的命令。
他要西云楼龄离开叶尘生,回到他的身边。
他想得很好。
毕竟从前这条忠心耿耿的狗就在期盼这一日。
可他想得未免也太好。
秦横波没想到西云楼龄会拒绝他。
他盛怒之下,就这么放走了西云楼龄,甚至于放话出去——从此天意楼与西云楼龄再没有任何关系。
荒谬至极啊!
临渊剑阁为何会与天意楼合作?临渊剑阁为何要同意让天意楼成为四大盟之一?
除却叶尘生对西云楼龄有私心之外,天意楼再无更多筹码。
这江湖上多的是门派巴结讨好临渊剑阁。
我被秦横波气得发笑。
彼时我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靠在床栏上,听关容翎同我说这些事——我既恨又怒,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秦横波啊秦横波。
他如此做事,不过就是为了报复。
我不帮他,他就自寻一条路,我给他退路他不走,他反而要来堵死我的路。
十三载兄弟,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我和秦横波之间,都可笑得很。
叁、
我没有留在天意楼养伤。
以我如今和秦横波之间的关系,留在天意楼,我们也是相看两相厌。
我干脆回了我的别庄。
我有些可惜关容翎送给我的那把木剑。
——不知是谁折断了它。
我急怒攻心、重伤昏迷,洛无度救走我时,只来得及带回它的残骸,并未能见到谁是折断它的凶手。
提及此事,洛无度还有些愧疚。
他觉得我对这把木剑定然十分爱重。
否则我怎么弃名剑花意不用,转而用上这样一把木剑?
就连在争夺天下第一之时,都不忘带上它做我的兵器。
我没告诉他缘由。
我其实并不爱用剑,之所以总是佩着一把剑,不过是觉得这样趁手。
有些事情并非有太多理由。
但他有心为我带回这木剑残骸,我亦感念他的心。
肆、
回到别庄时,关容翎正在削另一把木剑。
我教他停手。
“我以后不会再用剑。”我这样同他说。
关容翎一身黑衣,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如此看去,半点不像个自小练剑的习武之人,反而更像个清清冷冷的世家公子。
他闻听我言,掀起眼帘看了过来:“什么意思?”
我道:“意思就是,我不再用剑。”
实则我用剑更似一种伪装。
让旁人以为我离了剑就是丢了兵器,如此,敌人能可降低戒心,我便多胜一筹。
只可惜这种算计又有何用?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我的算计,我的谋划,全然无用。
魔教总坛的炼骨宗叫我明白了这个道理。
我又道:“从前是我想得太多。”
关容翎道:“你不用剑,你又能用什么?”
我道:“天底下多的是人不以剑做兵器,他们能,难道我就不能?”
“不是不能,”关容翎微微皱起眉头,“可你一直都以剑做兵器,弃了剑,你要如何应对?”
我轻轻笑了笑。
大抵是卸下一身重担,不必再思虑天意楼的将来,我这个被迫“卸任”的二楼主,竟还能品出几分轻松惬意的心怀。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向关容翎勾了勾手指。
在他走近时,我拽住他的手腕,迫使他倾身弯腰,与我额头相抵。
“我的兵器从来都不是剑。”我低如呢喃地告诉他。
关容翎微微睁大眼睛。
他似乎不是因为这个秘密而觉得意外。
我推开他,目光一扫,只见他双手撑扶在藤椅的扶手上,手指泛白,从我这里看去,能看到他白皙的下颌,抿起的唇。
以及发丝后若隐若现的耳朵——上面的一点点红。
我凝视那点红许久。
我意味深深:“关容翎,你怎么不说话?”
他往后又退了半步:“那你的兵器是什么?”
我道:“行走江湖,未必就需要兵器。只要我的武功足够高深,那有没有兵器,都无区别。”
关容翎问我:“……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反问:“在你看来,我的武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