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小陛下区区一句“般配”,就给他们家王爷制住了呢?
没等广川反应过来,萧亦然挥挥手让他赶紧滚出去,别在这儿口不择言地给他裹乱。
广川得了封赏,一脑门子雾水地走了。
他前脚刚迈出保和殿的门,沈玥立刻凑过来,咬住萧亦然的嘴唇。
他一边琢磨,一边不依不饶地问:“仲父到底和谁般配?嗯?是男人还是女子?”
“……”
这些时日以来,四境战火不断,一场洪水淹了大半个中州,朝廷内部攻讦也未消停,桩桩件件如利刃悬在朝野之上,沈玥每日上朝听奏,满朝文武、九州大小的奏疏机锋都汇在他一个人手里,琐碎的大事小情和善后之事堆作一团。
他埋在劳心耗神的政务之余,仍不忘了一日三次亲自送药过来,盯着萧亦然喝了。
萧亦然从没连续喝过这么久抑制气血的药,一身武艺暂且是使不得了,七月的酷暑天仍是手脚冰凉。
他难得如此配合,沈玥也乐此不疲,日日借着送药忙里偷闲地溜过来,花样百出地寻着各式借口,缠着萧亦然在他的嘴唇上磨牙。
萧亦然被汤药压下的气血都被他激得浑身燥热,也不知这样不遵医嘱的药喝了还是否有用,但知道以沈玥方才给他按在椅子上的架势,一准是动了气的。
沈玥强硬地将唇舌送过来,素日捻酸怕苦的人,这会儿也不嫌他刚喝了药满嘴的苦意,小狼崽儿似的咬着他不肯松口。
“……别闹。”
萧亦然纵着他撒够了气才将人推开,“你方才分明就听着了,那位谢家姑娘我是连面都不曾见过的,这又哪来的飞醋可吃?”
“没见过面,但成过亲。”
沈玥搂着他的脖子,不由分说地又要下嘴,“整个大雍九州都知道,她是你武扬王过了门行了拜礼的夫人。”
“天地日月可鉴……”萧亦然招架无力,百口莫辩,“拜礼没成,洞房也没入,孩子倒是抱出来一个。”
萧亦然抬手在嘉禾帝的后腰上拍了下:“就坐在这儿冤枉我呢。”
“……”
沈玥脸倏地红到了耳根。
“这些年,她是打着我的名号在外拒了几桩婚,因她当年冒险去沧云送粮,对漠北有恩,我也不曾出面否认过。但除此之外,我同她再没有任何瓜葛。”
萧亦然将人拉下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细细地解释:“先前我可以由着她借我的势,但现在有了子煜,就算你不介意我也是要处理的,何况有我这层干系,阵前对上了她也难免会有所顾忌。
故而先前我就写好了放妻书,在琅琊府军出兵前交给了季贤,请他遇到谢二的时候代我转达。
如此处理,陛下觉得可还妥当吗?”
“妥……妥当的吧。”
他都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连放妻书都一早写好了,沈玥纵有天大的醋劲儿,无理也要搅上三分的人这会也撒不出气了,悄无声息地哑了火。
他低头瞧着萧亦然,被咬破的嘴唇殷着红,心虚地轻轻啄了两下。
夏日燥热的蝉鸣纠缠不清,萧亦然任由他压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沈玥额前散落的乱发,冰凉的手指蹭在沈玥的脸上,像是降了温,又像是重新点了火。
“舒坦了?”萧亦然笑着问。
“……嗯。”
沈玥轻而易举地便被捋顺了毛,微微眯起眼,惬意地靠着心上人,桃花眼里乘着湿漉漉的水光,欲语还休地露着情。
“再瞧我,药都白喝了。”萧亦然抬手戳了一下沈玥的额头,“方才就被你折腾的药性都散了一半。”
“那我便与仲父说点不散药性的。”
沈玥收敛了几分笑意,正色道:“河北的战事不能再拖了,户部才呈了九州上半年的税供,去年饥荒,今年洪水,铁甲军又打到了长江边上,给浙安打成了惊弓之鸟,税粮能不能如期缴上还是个未知。纵使今年江北清田丰收,可毕竟国库底子空,也禁不住这么个打法。”
“怕是还打不到国库亏空的地步,袁钊那边就要先撑不住了。”萧亦然微微叹了一声,“阿钊被被困敌后时日已久,两万人的吃喝嚼用不是小数目,打仗打得便是后勤补给,这一把火烧了谢家营帐瞧着是痛快了,大约也没能掳的到多少军需。
等黎氏的援军北上到了茶盐,怕是城里的铁甲军早就拖垮闹了饥荒,谢二姑娘敢以数千亲卫军死守茶盐,想必打得也是这个主意。”
沈玥不通军务,经他提点方才想到了这一层,当即提议道:“不若再令广川将军走一次戈壁滩,将军需送到茶盐?”
“且不说远水能不能解得了近渴,走荒漠送粮,不比广川当时带马行军,一路飞驰,拉车运粮,人吃马嚼,损耗不计其数。”萧亦然捏了捏眉心,头痛道,“如今正值酷暑盛夏,减掉行车所需的盐水,能送到的粮草怕是连二两重都装不上,杯水车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