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接下来...”
陆玄素来知道自己这位爷爷的性情,为了名声怕是会破釜沉舟,一条道走到黑。想到这里,他也不禁有了一丝着急:“爷爷,可是陛下...”
“慎言。”
陆太傅立刻出声制止了陆玄接下去的话,沉默着看着桌上的锦帛。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只余下烛心上的火花吱吱的炸响。
“玄儿,明日你打发人回京郊的老宅收拾收拾,过些日子带着你弟弟回去温书。”
“爷爷...”
“不必多说了,那儿的环境好,适合读书。”
陆太傅看向面前自己一手教养的长孙,心里的遗憾何尝没有。若不是钧儿走得太早,他陆家哪里会如此的艰难,连仅有的两个幼子都没有时间成长。
时不与我陆家啊。
“你下去吧。”
陆玄抬起头还说些什么,却被爷爷的脸上的苍凉镇住,只得咽下了嘴边的话,躬身退了出去。
回身关门的时候,看着爷爷在烛光下紧闭着的双眼,他心里不知怎的突然有了一丝慌张。
随着陆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书房里久久的沉寂着,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吱...”的声音,惊醒了屋里的老人。
“老爷,宫里来人了。”
老管家弓着身子,低声向里面的人通报,里面却没有一点动静。片刻后,才传出自家老主人沉稳的话语:“扬州送信的人,确定了身份没有。”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这话,老管家回答慢了一瞬,随即回到:“奴才打发人去查了,确是林大人的幕僚,张及。”
“好。”
老人起身走到门口,整理了身上的衣物,像是想通似的,一扫之前的郁气,破釜沉舟的说道:“走吧。”
*
刚从临安伯府回来,黛玉还没来得及回到秋水苑,就听到林直派来的人禀报说林如海让人来京城了。
“让谁来了。”
黛玉惊喜的掀开帘子,对来人说道:“人在哪里。”
“回姑娘,老爷派了张先生来,这会儿张先生已经在府里了。”
“太好了。”黛玉高兴地点了头,吩咐边上的林义说:“让马车快点儿。”
“是。”
一进林府,早就守在前院的林直笑着迎了上来,“姑娘,张先生正在屋里。”
“好。”
黛玉点了头,带着人往里面走去,屋里坐着的张及听到动静忙出来迎接道:“姑娘。”
“张先生快请坐。”
她先行了女子礼,然后笑着请张及坐下:“先生一路辛苦了。”
“不敢,不过大人是帮大人办事,及安敢言之辛苦。”
张及遂坐下笑言:“倒是大人知道姑娘在京城的事颇为高兴,若不是扬州事务脱不开身,想来大人恨不得马上就回来。”
听到张及这样说,黛玉也不禁微抿起了嘴角,高兴地舒展了眉眼。
等一旁的黄蛾端了茶奉上时,张及才从怀里拿出了一封密封好了的信件,递了过来:
“这是大人让我交给姑娘的信,姑娘请看。”
接过黄蛾手里的信封,黛玉撕开外面的密封袋,拿出里面的林父写给她的信来看。
信里林如海言及他这次让张及进京主要是就是听说陛下给她封了一个七品的湘平乡君,圣恩降临得这般的突然,望她在京里处事低调,又隐晦的问及是否因为是他让交给陛下的那封信才有的这次的封赏。
看到这里,黛玉也明白了林父的意思,若是皇上因为这个信的缘故封赏了她,就意味着上位对甄家还是心存不满了,也明白林如海这个臣子的忠心。
不过,想到这里她心里难免还是有一丝苦涩,父亲还是对自己的君王不了解啊。
要是她没想错的话,按照林如海的处事,就算没有自己,前面的很多世恐怕他都把那封信交到了那位她如此信任的陛下手里。
然后怀着近乎于献祭的想法投身进了扬州的盐道之中,希望他的陛下能为此照拂林家的孤女。
可惜啊,这位陛下看到了信,没有给林黛玉任何庇护;反倒是她这一次没有把信送上去,而得到了封赏,世事难料啊。
除了这事,林如海还在信里交代了他让张及在京里辅助于她,若有机会能够提前回京到时候他会派人告知,府上有不能决断的事务必询问张及。
一目十行粗略的看过里面的内容后,她才抬眼看向张及:“父亲信里交代的,我已经知道了。”
“路上都还顺利吧,之前我派人往扬州送的东西可到了。”黛玉把手里的信件折了起来,温和的笑着说:“前儿遇到了一株百来年的西洋参,特意叫下面的人买了来,银蝶打发人去给清雨说一声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