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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腕上的白色钟表显示时间7点50,于宛推开长虹芭蕾舞团的大门,脚步生风似的赶往首席选拔室。
路上遇上不少上班的舞者,向于宛打招呼的眼神无不透着贺喜之色。
这位长芭的当家花旦,入团以来只要是她领舞的舞剧门票无不一抢而空,大家心里都有数,所谓的竞争首席不过是给于老大一家一个面子。
首席之位,非她莫属了。
7点55到达选拔室。
钟慧已经坐在了观众席上,整个大厅里除了她还坐着一位气质端庄的女人。
是她大学时的导师——吴老师,也是长芭的艺术总监,美曰教导于宛,实则监视。
钟惠不喜欢看见她,却要掌握她的一举一动,得确保鹦鹉在自己的可控制范围之内啊,否则一不留神飞走了怎么办。
于宛先跟吴老师微笑着打招呼,然后看向旁边的钟慧。
钟慧今天穿了一身白套装,气场一如既往的强大,桌上摆着一沓文件,正在翻阅,听见动静也没抬头,红唇吐出的字没有一丝温度。
“去后台换衣服。”
于宛拎着包走了,没有任何言语。
换好练功服走到舞台,灯光尽数关闭,钟慧终于舍得抬起头,抱胸面无表情的看她表演。
一段舞蹈结束,于宛在台上微喘气,钟慧转头问吴老师:“怎么样?”
吴老师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
“照现在这段表演,待会能拿到首席的位置吗?”
她问的是拿到,而不是问机率有多大,钟慧一直是这样,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吴老师面露骄傲,“粒粒跟她没得比,而且你知道的,凭宛宛现在的能力,比不比首席都是她的。”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
钟惠低下头,翻过手中文件的一页纸,没再看于宛。
没多久,于宛的堂妹于佳粒来了,踩着马丁靴,穿着露背T恤短裙,脸色恹恹的,像刚睡醒。
评审陆续到齐,于宛高票胜出。
和钟慧一同坐在观众席上的大伯母脸色难看,拉起于佳粒就离场。
于宛难得在钟慧脸上看见笑容。
接着钟慧视线对上她,笑容立马消失。
收起文件进包,起身,声音惯常的没温度。
“跟我到办公室。”
钟慧在舞团担任公关和财务部副部长,大伯母担任策划部长,两人的办公室在对门,如同这些年两人的势不两立。
她们是战场上两个敌对的将军,无论在于家还是长芭都有自己的拥护者,于宛和于佳粒就是她们的得力干将。
钟惠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永远是先开灯。
吊灯炽白,亮起的那一刻照亮的却是屋内压抑的色彩。
办公室的装修风格以灰色为主,黑色点缀,暗灰色窗帘遮蔽窗户已久,于宛从来没有看它打开过。
办公桌是意大利著名设计师亲自定制,成堆的纸质文件独占山头,容不下一点装饰物,墙壁的反光镜折射出钟惠冷硬的侧脸轮廓。
她并没有在皮质办公椅上坐下,而是从桌上抽出两份文件,递给于宛。
于宛同样站着,站姿挺拔,必恭必敬,翻开一份文件。
合同两个黑字映到瞳孔,嘴角勾起淡淡嘲讽。
头顶落下钟慧公事公办的声音。
“这部电影需要芭蕾舞演员做指导,我们长芭出两个,定了于佳粒和你,现在把合同签了,下周一去剧组。”
前不久有电影制片人来舞团找舞蹈演员指导,于宛有听说过这件事。
当时公示栏贴了告示,说有意愿的可以去,于宛没有意愿,也没这个闲情逸致去报名。
看到白色纸张上“投资商:华睿国际”这一行字,顿时明白。
华睿国际的董事长陆长天,就连老爷子也得追着捧上几分。
晚上于宛还要跟着钟慧去陆长天的生日宴。
她是一个听话的下手,嘴里蹦出公式化的字。
“好。”
签上字,交给钟慧,她又递来一份文件,是一张名单。
钟慧把第一份文件扔到桌上:“晚上陆董生日要去的人,老规矩,把名字和脸背下来。”
血红的指甲片指在一个头像上,“尤其这个,宴会上多跟他接触接触。”
她掀起眼皮看于宛一眼,临走时落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晚上妆化重一点,你现在状态很不好。”
办公室只剩下于宛一人,反光镜这回折射的是于宛浓重的黑眼圈。
昨晚凌晨两点才到家,后来失眠一整晚,所有的疲惫都通过黑眼圈显现出来。
眨眨困倦的眼皮,低头看手里的名单。
沈家少爷,优秀的联姻对象。
她把纸张揉成团,没扔进钟慧办公室里的垃圾桶,出门下楼,寻到一处垃圾桶,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