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V缓缓驶出停车场, 在医院门口转了个弯, 三两下穿过市区热闹的商业区,拐进了都市最大的城中村。
“来这投石问路?”
临近黄昏, 城市的霓虹灯此起彼伏的亮起来,五彩斑斓,进了沽洱区就断了, 三盏坏一盏,五盏坏三盏。
杂乱无章的危房,逼仄狭窄的乱巷, 随处可见的破砖败瓦。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消息来源吗?”
周徽不置可否。
喻白摇下车窗, 朝乱象丛生的巷子遥遥一指:“吴国江的资料就来自这些地下暗桩。”
马路两边吆喝着卖烤串、卖粉的小贩,卖肥料的, 卖花鸟虫鱼的, 因着一块五毛讨价还价的声音, 席卷着城市排水沟里腐烂的味道和廉价香水的气味一下子全涌了进来, 瞬间填满了都市的夜晚。
居住环境差,经济成分复杂, 管理存在漏洞,简直就是犯罪的天堂。
当中很多人还停留在“一区得道,鸡犬升天”的幻想里,整日里偷鸡摸狗,游手好闲。典型的三不管地界,吴国江、江继文他们这类人都住在这,地痞流氓,三|八|妓|女,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喻白好像更熟悉这里,手肘随意搭在车窗上,稀松平常的说:“周队,你知道在平陵市,这样的暗桩有多少个吗?”她对周徽比了个手势,“二十三个。”
“专门打听各种小道消息,什么小偷小摸,打架寻仇,门门道道多的很,唔,和你们培养线人有点像。”
这点不假,周徽在刑侦干了这么多年,明面上暗地里培养过不少线人,这些人的身份极其复杂,变幻莫测,根本摸不准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但这些人往往能够给警察带来意料之外的收获。
喻白接着说:“光是沽洱区就占了十七个,十里店这边有九个,他们这些人表面上开五金店,洗脚店,给人捏脚按摩,洗剪吹一条龙服务,算是能搬上明面的活计,背后做的勾当就更见不得人了。”
“你很熟悉这里。”不是问句。
喻白轻轻勾了勾嘴角,知道周徽是什么意思,平静的解释:“谈不上熟悉,做生意多认识两个朋友而已,恰巧和这里的老板还算有点交情。”
夜里的微风慢慢袭来,在逐渐降下来的温度里终于感受到一丝清凉。
喻白柔和的眉骨大半藏在阴影里,周徽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竟然有种深刻的感觉。
她没说什么,只是问她:“现在怎么走?”
喻白朝窗外看了两眼,朝不远处一指:“先去趟玉器行。”
“干什么?”
“投石问路总不能空手去吧!做这行的人很迷信的,多数都信点教,买块玉带过去,更容易问出东西。”喻白顿了顿继续说:“而且那帮人嘴可损得很,平时开玩笑都能连带着问候一遍你祖宗十八代,买块玉,当给自己冲晦气。”
周徽:“…………”
玉器行。
周徽顺手拿起一个足足四斤重的貔貅,回头问喻白:“这个怎么样?”
她向来不信这些鬼鬼神神,自然也就不了解里面的门道。
喻白闻声回头,忍俊不禁的说:“哇!貔貅?还这么大?你冲煞气啊?换一个吧!玉蟾蜍,玉白菜都行,恭喜发财就行了,你真当去给人家镇店辟邪?”
周徽:“…………”
最后,周徽从店里抱出来一只两斤重的玉蟾。
临走时,那手上带了五六个戒指,满口镶金牙的老板在身后冲她喊:“妹妹,常来玩啊,下次来哥哥给你冲煞气!保证你神清气爽!”
周围瞬间响起几声明亮而欢愉的口哨声,调戏的意味不言自明。
“他怎么不对你喊?”站在车门前,周徽终于忍不住问到。
喻白努力憋住即将溢出眼角眉梢的笑意,一本正经的说:“可能他觉得你……气质独特。”
周徽上下打量喻白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说是刚从外交部参加完国际会议都有人信,那意思是,你那不知人间疾苦的气质和这里就搭了?
喻白终于忍不住“噗”的笑出来:“周徽,你也太可爱了吧!”
这老板的玉器行开在这里十几年,见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绝对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眼力见再差也看得出来喻白对这里轻车熟路,是个常年混迹这些地方的老手。
几乎凭本能就能猜出来和背后那些大老板十有八九关系匪浅,他可不敢嘴贱得罪那些人,闲的没事给自己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