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沝沝,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逞强。”
傅珺雪的声音很平和,平到就像是在对她说“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可以出去看看美丽的风景”一般,不带一点安慰。
平静温和的陈述,带着某种魔力,戳穿她的表象,直击心灵深处的内核,织就一张看似温柔的网,等待着她坚硬的外壳破裂,捕获脆弱的柔软。
“我没有在逞强。”温宛冰捏着长勺在杯子里搅弄杯子里的果饮,杯底的青提浮起了两个。
“你有。”傅珺雪舀出青提,含进嘴里。
“要舍弃自我扮演另一个人。”
“要在忍受逝去亲人的痛苦中,坚定地为她的官司奔波。”
“要照顾婶婶的情绪。”
“要学会干预外甥女的孤独症。”
“要背负起整个家庭,成为新的主心骨。”
傅珺雪每说一句就会吃一勺青提,慢条斯理,漫不经心。
直到杯子里只剩下气泡水,她捏着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但凡脆弱一点,都会被击垮,久而久之,坚强就成了逞强。
温宛冰攥紧了勺子,抬起眼,不发一言。
杯子里浮起的青提慢慢沉淀了下去。
傅珺雪捏着长勺的手突然往前伸了一下,温宛冰跟着举起了杯子,但没有喝。
看起来只是单纯地防止傅珺雪舀她杯子里的青提。
“啧,小气样。”傅珺雪盯着温宛冰的眼睛,小拇指翘起指了过去,“我是想说,比起你的嘴,你的眼睛可要诚实多了,刚刚分明在说它快要哭了。”
刚举起的杯子里水面还泛着涟漪,倒映出温宛冰的眼睛,漾开了眼波。
在静默的气氛中逐渐趋于平静。
温宛冰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放下杯子说:“眼睛不是嘴,它不会说话。”
傅珺雪:“……”
“幸好不是嘴。”傅珺雪眼疾手快地从她的杯子里舀了半块青提,咬在唇间,齿尖用力戳破了果肉,“只会说话。”
粉嫩温软的唇瓣,浅绿湿润的青提,像一幅盈满夏季气息的话,抹上了暧昧的色泽。
温宛冰挪开眼,抿了一下唇:“也不是只会说话。”
服务员拎来了打包好的蛋糕。温宛冰觉得饮料还剩很多有点浪费,拿起杯子含住了吸管最后喝了两口。
傅珺雪走到了她身边,看着透明吸管里上涌的果汁,附和:“嗯哼~”
她的眼神温柔而又粘糊,如同被温宛冰裹吸进口里的青提,柔软而又甜腻。果肉被咬破的瞬间,暧昧的清香像她拂过耳畔的气息,四溢在唇齿之间。
咽下果肉,温宛冰拎起蛋糕,转身就走。
傅珺雪跟在她身后,盯着她挺直的背,看着被不平整的路面切割得佝偻的影子,若有所思。
之后,温宛冰带着傅珺雪去了菜场,考虑到纹身后的忌口,温宛冰没买多少菜。晚上只清炒了两盘时蔬,弄了份水果拼盘,还做了四杯不同口味的果饮。
“水这丫头也是,说你喜欢海鲜、辣的,非说要自己弄,结果就弄了这么两个菜。”何秀英边说边分饮料,拿到粉粉白白的那杯,鼻子翕动了一下,将傅珺雪手边的百香果茶换了,十分不好意思地说,“下次来,阿姨给你弄好吃的。”
傅珺雪扫了杯子一眼,里面是用桃汁果肉垫底,桃汁和养乐多汇成的果饮。
“谢谢阿姨。”傅珺雪勾出礼貌又漂亮的笑,替温宛冰辩解道,“是我让她随便弄的,想着还有蛋糕呢,留着点肚子吃蛋糕。”
何秀英笑逐颜开:“对对对,还有蛋糕。”
温宛冰端了两碗面条出来,闻言,将两碗面分给了自己和何秀英。再出来时,手上是两个宝宝碗,分别递给了温星和傅珺雪。
要留肚子吃蛋糕的傅珺雪捧着温星同款宝宝碗:“………”
饭后,温宛冰拿了蛋糕出来,何秀英将饮料重复倒入自己杯子里一小口一小口喝的温星说:“星星,你对姨姨说句生日快乐,我们马上就可以吃蛋糕啦。”
没有眼神交流,温星自顾自地重复刻板行为,毫无回应。
何秀英放慢语速引导了四遍后,温星卷翘的睫毛轻轻眨了一下,依旧没有看何秀英。
温宛冰想说“算了”,就听到温星奶声奶气地说:“你们说,生日快乐,我吃,糕糕。”
给在场的三人逗乐了。
“行,我们说。”何秀英拿出了蛋壳蜡烛点上,有模有样地唱起了生日歌。
收尾时,她侧过头愣愣地看着温宛冰,她的眸光被烛光晕得朦胧,有点不聚焦,但很温柔,“祝你生日快乐~!”
从何秀英把她认作是温如水以来,每一年都会在这一天,捧着蛋糕对她唱生日歌,祝她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