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宛冰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攥得很紧,指甲深深地抠进了掌心,细微的疼一点点漫开。
在她的梦里,总是那个血色与夜色融合的场景。
她唇瓣碰了碰,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如鲠在喉,只剩下压抑的沉默。
“我知道了以后不送了,别多想。”海聆发动车子说,“先回去了,再见。”
温宛冰依旧没吭声,海聆叹了口气,驱车离开。
片刻后,傅珺雪结束了通话,将车开到温宛冰面前,车窗降下,她懒散地靠着窗沿,看向她攥得很紧很紧的右手:“温宛冰,栀子花要被你捏烂了?”
仿佛一下被从不断塌陷几乎要湮没口鼻剥夺呼吸的泥沼里拉扯了出来。
温宛冰神思回笼,松开手,背在身后,克制地深呼吸,摊开另一只手说:“它在这里。”
被保护得很好,傅珺雪眸光漾了漾。
“你打完电话了?”温宛冰状似随意地问。
“嗯。”傅珺雪埋汰道,“家里那个妹妹娇气得很,工作不顺心,天天都要来哭着吐槽。”
不是客户。
温宛冰说不上来自己心里的感觉,像是荡在海里浮浮沉沉。
“你和你妹妹感情很好。”她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深聊,平淡地叮嘱,“路上注意安全。”
“嗯好~”傅珺雪打量她,沉默了一小会儿,眼珠子微转,低头“呀!”了一声。
温宛冰下意识地凑近问:“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你不喜欢道别,不如我们像电影里那样,”傅珺雪往前倾了倾,进一步拉近了距离,笑意加深,眼睛弯了弯,红唇在温宛冰的眼底阖动,“不如我们吻别好了。”
电影里激情拥吻的画面因为这句话浮现在脑海里,车里的熏香萦绕在鼻尖,更添了一分暧昧。
静默充盈在旖旎的氛围里,空气有一瞬间仿佛凝结了。直到风拂起长发,聒噪的蝉鸣、此起彼伏的蛙叫,随着晚风如同被掀起的浪潮漫过耳畔。
傅珺雪视线掠过她讶异得略有点呆的表情。
明明看不清,但傅珺雪就是知道这人脸红了,她伸着手,杏仁状的指尖抚过温宛冰被风撩起的长发,笑说:“温沝沝,你觉得怎么样?要体验一下么?”
“我觉得不怎么样。”温宛冰抿唇,刻意不如看傅珺雪的眼睛,理智的弦绷得很紧,一本正经地提醒,“那是不可以的项目。”
傅珺雪“啧”了一声:“你还是这样更有趣一些。”
温宛冰抬眸。
傅珺雪的眼睛湿漉漉的,很亮,亮到温宛冰觉得自己被看透了。
视线一触即收,温宛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傅珺雪笑了笑,不仅不在意她的退缩,还善解人意地提议:“你先走吧。”
因为你不喜欢分别,所以你先走。
温宛冰仿佛又看到了美丽的漩涡,在她的面前旋转着,溅起微凉的水花,搅乱她的心神。
停滞了片刻,温宛冰不断往后退,退了不知道多少步,她转过身往小公园方向走,越走越快,与她的心跳同步。
走到快要拐角的时候,她停下脚步,扭过头,看见傅珺雪那辆红色牧马人的灯亮了亮,还在远处。
温宛冰回过头,步子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再回到小公园,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何秀英提醒温宛冰道:“蚊香记得收收。”
温宛冰应了声,一盘一盘收拾。收到被傅珺雪戳断的那盘时,温宛冰愣在了原地。
戳断的蚊香又被傅珺雪点上了,之前断开的部分埋在灰里,不仔细看都注意不到。
仿佛从未断开过。
一小撮火星在墨一般的夜里明亮地燃烧着。
晚上,温宛冰在傅珺雪的朋友圈里看到了那盘蚊香的照片。
她才发现,断开的那截刚刚好掉落在傅珺雪划的冰块上,将“冰块”打散,那截蚊香顶端的火星还未灭。
更像是将“冰块”融化了。
傅珺雪的文案写:【很久没有看露天电影了,一场特别的约会,我很喜欢】
温宛冰以为她们的话题会从电影观后感开始,她并不想聊,甚至做好了岔开话题的准备。
但傅珺雪只字没提与电影有关的内容。
只问她:【栀子花是保存好了么?】
温宛冰回了她一张照片。
栀子花被封存在了方方正正犹如冰块的滴胶里。
两天后,又是一个下雨的夜晚,傅珺雪发来语音说:“温沝沝,要不要跟我逃离城市?”
上一个雨夜,她问她怎么逃离城市。
温宛冰心头微动。
傅珺雪又发来一条语音。
[雪花]:“朋友选定了一座无人岛露营,离南泉不远,就在周边,周五晚上走,所以这周五晚到……这周日你有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