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时候,傅珺雪才真实地感觉到她比自己年纪小。
“傻瓜,”傅珺雪心都快化了,揉揉她的头,“你不是说过么,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温宛冰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傅珺雪拿出手机,歪靠着她,在她眼下创建备忘录,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起给姐姐记录一个备忘录,把她的生日、喜好、把你们之间经历过的所有美好都记录下来。想到一点记一点,现在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生活总会不经意地勾起回忆,你来说我来写,你就可以再加深一遍印象。”
温宛冰看着夜色里很亮的屏幕,像这一晚最闪烁的星辰亮在她的眼底,她听着傅珺雪问着温如水的信息,问她与温如从前的趣事,她搜刮着记忆一件一件地说,看傅珺雪飞快地输入进备忘录里。
眨眼之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她哽咽到开不了口。
没听到温宛冰的声音,傅珺雪转过头,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她看见那张总是沉稳冷静不露声色的脸上布满了泪,温宛冰蜷起膝盖,双手捂住了脸,指缝里溢出一声抽泣。
傅珺雪心狠狠揪了起来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没有劝温宛冰不要哭,只是等着她自己哭够了,垂放下捂捂着脸的手,傅珺雪才侧身搂过温宛冰,拉开她的手吻她脸颊上的眼泪,想着怎么哄她。
却听温宛冰一本正经、抽抽噎噎地问:“不咸么?”
傅珺雪抿了一下唇,温宛冰的眼泪渗入唇缝,她牵了牵嘴角:“制冷机。”
温宛冰眨了眨眼,脸有点发热,她埋头在傅珺雪的肩头:“傅珺雪。”
“嗯。”傅珺雪应道。
温宛冰低喃:“谢谢。”
“光一句谢谢?说着多生分啊。”傅珺雪看她心情已经好了很多,拽拽她的裙子,拖腔带调,“没点实质性的表示么?务实派。”
温宛冰从傅珺雪肩上抬起脸,吻上她的唇,片刻后抵着她的额头调整呼吸,复又靠了过去。
傅珺雪撑在身侧的手蜷了蜷指尖,抬起,抚上她被眼泪打湿的脸颊。
头顶上云卷云舒,星明星昧,山崖下海浪一阵一阵地打到礁石上,水花溅起,又沉入到晃荡的涟漪里。
分开的时候,天微微泛了白。
“再等一会儿就能看到日出了。”傅珺雪湿纸巾给温宛冰,“你之前坐在秋千上听的什么歌?”
温宛冰接过湿纸巾,瞥见傅珺雪擦手,将纸巾覆在了被眼泪腌得紧绷的脸上,哑哑地说:“一首一直想给你唱的歌。”
“嗯?”傅珺雪怀揣着好奇,“给我听听。”
温宛冰从手机里调出那首歌,刚想要按播放,又听傅珺雪说:“我是说,你现在唱给我听听。”
温宛冰侧头看傅珺雪,清了清嗓子:“我唱不好。”
“我又不介意。”傅珺雪不以为意,“你可以开原唱跟着唱。”
温宛冰迟疑了许久,按了播放,她轻哑的嗓音融在了轻快的旋律里,而傅珺雪更喜欢从温宛冰口中溢出的歌词,仿佛孟栩然送她的糖盒,小小的罐子里躺着五彩缤纷的糖果,每一颗都裹着浓而不腻的甜蜜。
“……
我和你要去闻闻新鲜的春天
感受阳光洒落肩上的夏天
整个世界涂着金色的秋天
飘雪的冬天
也许想着未来的事情太遥远
一起去环游世界也很难实现
但你出现在我身边
就胜过什么五彩缤纷轰轰烈烈风风火火花天酒地的世界。”
直到旋律停下,空气里似乎充溢着甜甜的气息,很治愈的一首歌,听完整首歌,心情好像在清泉里洗涤过。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傅珺雪问。
“遇见你的时候所有星星都落到我头上。”温宛冰点了重新播放,调大了音量。
傅珺雪感叹:“连名字都好浪漫。”
“我唱的不好。”温宛冰把手机放在了中间,“再听一遍原唱等日出吧。”
傅珺雪头歪了歪,靠在温宛冰的肩头。
海平线的浅淡蓝灰色里,缓慢地烘出浅红色的半圆,红晕落在海浪之间,星星点点撒了一大片。
第一次的海上日出,傅珺雪握着她的手让她走出一个桎梏着她的格子。
这次的海上日出,傅珺雪倚靠在她肩头,轻声说:“沝沝,你看,前方都是阳光,你应该是和所有你爱的人一起沐浴在温暖里。所以不再被一片树荫罩在原地,不再被阴风吹得止步不前,并没有什么不好。温如水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所以你不为加害者的死亡而有任何情绪波动,所以你不再想要关注唐家人如何,不是对不起温如水。
她也一定希望你是生活在阳光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