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时间昨晚八点多,闻若弦发了一张照片,没有任何文字。照片上是赤红的“福”字窗花,背景模糊了万家灯火。
那个时间她正在飞机上呼呼大睡。
所以早就到老家了。
也不给她发一条消息。果然没想起她……不,是根本不会想她。
宋清萝摸着自己的吊坠,心里酸溜溜的,但仍是给闻若弦点了个赞,然后反复点开照片,缩小放大。
拿它泄愤似的。
隐隐约约似乎看见照片里,窗户玻璃映出吊顶的灯光和形状。
是在江城家里的客厅。
“!!”
怎么回事?
老古板没有回去吗?
宋清萝惊得一激灵,又把照片放大仔细看了看,吊顶灯光是冷白色,圆环组合造型,她在闻若弦家住了一个多月,绝对不会认错。
所以,闻若弦骗了她。
独自在家。
一个人贴窗花,无文字的动态……看似表达了什么,却又什么也没点明。
浮上心头的怒意来不及炸开,硬生生吞了下去,又是酸又是苦。她紧紧抓住吊坠,彻底失去了度假的心情。
原本就不是很想出来。
如果闻若弦不回老家,她就会留在江城陪她。说是陪,或许自作多情,但其实也在满足自己。
一天见不到闻若弦就会难受。
她想她,想得发疯,想得心痒肝麻,想得浑身沸腾,恨不能现在就飞回国。
念头冒出来便收不住了。
年年度假,少一次无所谓,地球上大多数风景她都看过,景色年复一年,永远在那里,而闻若弦只有一个,是活生生的人。
在这个本该与家人朋友在一起的节日,她心心念念的人却孤身呆在空旷的房子里……
不行。
她得回去。
专车停在别墅前院门边。
管家迎上来,施楚宁率先下了车,拉着宋清萝的手:“到啦到啦。”
宋清萝却把脸转向母亲:“妈,你们好好度假吧,我要回去。”
所有人都愣住。
“回哪里?”
“江城。”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宋清萝如实说:“若弦一个人在家,我想回去陪她。”
“……”
宋雨兰和施楚宁母女俩对视,施楚宁自然是极其不愿的,“一个人在家怎么了,又不是三岁小朋友,难道你担心她生活不能自理?好不容易把你拖出来玩儿,休想临阵逃跑。”
“反正每年都出来,不缺这一年,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回去。”宋清萝铁了心。
她要做的事没人拦得住。
施妈妈也算了解她,忙哄着说:“好的好的,没关系,我们自家人什么时候都能聚,但是喜欢的人呢,错过就错过了,都理解你。”
干妈都这么说,亲妈更明白女儿的脾气,没拦着,只是提醒:“但是怎么回去?我们的飞机航线是定好的……”
宋清萝低头在手机上搜索:“民航的班机应该还能买到票。”
.
繁华的江城因节日到来而冷清。
除夕上午,闻若弦最终决定了不回老家,一个人把这越来越无味的春节过完。城市那么大,还有很多人与她一样,未尝不可。
毕竟去年也没回。
一个人,安静,自由,放松。
足够停下来思考,自我调整,让自己喘口气。
早晨睡到自然醒,打开微信就看到宋清萝发来一连串消息,做梦后遗症就是无时无刻不想起那些画面,看见头像,看见昵称,看见文字……
所幸梦已经模糊许多。
她不想回复,但必须回复。
大小姐纯粹的热情是那么珍贵,任何人都不会忍心令她失望。虽然每次回复都是煎熬。
闻若弦只能假装自己是台机器。
然后起床出门,很久没有亲自买菜,险些忘记每年的这段时间,菜价格外高,她买了些自己喜欢的食材,把年夜饭挪到中午,提前做了一顿,自己吃。
屋子里实在冷清,于是下午,她给客厅窗户贴上红福字,有了氛围,视觉上喜庆些。
母亲打来电话关心她,紧接着又是父亲的电话。
或许二老更关心的是她有没有因为看了年轻男人的照片而直回去。
可笑。
前年中秋节回家,闻若弦向父母出柜了。这是早晚的事,与其将来有了女朋友再说,万一父母难以接受,殃及爱人,不如趁单身坦白,任何后果自己一人扛。
出柜并不顺利,她与父母大吵了一架,连夜回到江城。
那时候她就明白,未来家里将不再是清净地。
她出生在书香之家,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学问渊博,见多识广,本该是开明且通情达理的——事实上,在她小时候的确如此。
温和,稳重,从容,她受人称赞最多的话,都来自家庭的馈赠。尽管副作用是偶尔的沉闷和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