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清楚变异的进程了,方才那阵压制不过是人和血还未完全融合,马上这些活尸就会恢复他们本该有的速度。
“他妈的臭娘儿们!”身后一声喝骂跟来,“你他妈早就知道!”
易招一回头,就见张望春端着不知从哪抢来的枪,领着三四个人凶神恶煞地追了上来,他们身后不远,英国佬的头目也已经到了水边,她霎时头皮发紧,哆嗦道:“完…完了,他们手里有枪!”
顾弦望动作奇快,蹬蹬蹬几步冲上了岔道口,她头也不回,凭着直觉盲选了个方向,放下易招,拽着人径直钻进岩道中。
“怕甚,他若敢开枪,早就开了。”
这条口子顾弦望也没走过,岩顶低矮,只能弯腰跑,非常考验腿劲。
也就是易招个子不高,低着头还能跟上她的速度,但这种斩钉截铁的跑法让她也有点迷茫了,难道顾弦望是真的早就知道岩腔里有埋伏,故意不说,就是为了让他们死在这里吗?
所以…晚上她才问自己要不要走。
“那你咋知道…他不敢开枪?”
顾弦望无暇同个孩子事无巨细地解释,岩腔里乱如迷宫,到处都是相似的岔口,她一边凝目,一边集中注意力嗅闻残余的气味,低喝了声:“安静。”
易招当即闭上嘴。
顾瑾年还留在海克斯身边,自她恢复了大部分记忆,便有种直觉,这人比她想象中的生命力顽强得多,他对地下的了解很可能比她更深,上一次她们逃跑时若是没有金乌领路,很可能会走向他说的另一条方向,那里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岩道里回响的脚步声愈来愈密,后头那些人多半是跟着她一起钻了进来,生人进洞,活尸自也不会舍得猎物,等到没完成感染就死了的那些人被吃空,大部队就该到了。
她抹了把汗,额面忽然一凉,是风,倒灌的风涌进岩洞,顾弦望心头顿喜,她生怕在这狭窄岩道里和活尸偶遇,起码去个开敞处,能放开手脚,如此想着,当下脚步提速。
眼看到了岩道口,顾弦望脚步猛地一停,视线挑空,外头昏黑如渊,嘶嘶的风从耳际擦过,身后易招没留神撞在她背上,“咋”一个字脱口而出,很快又想到自己得闭嘴,只好抻着脑袋从她臂弯下往外看。
没有光,但也没有路了。
她愣道:“是死路?”
不是死路,只是这条岩洞恰好开在崖壁间,往下还有个七八米深才能着地。
顾弦望没解释,转身就去拉她的防护服拉链,“把衣服脱下来。”
易招还没反应过来,外套已经给拉到脚底了,她莫名其妙抬起脚,又问:“脱衣服干嘛?要做绳子嘛?”
海克斯准备的这批防护服主要材料是水刺布,扛血液用的,拧结起来相对还比较牢靠,顾弦望蹲下身,让易招趴到她背上,然后用水刺布结结实实把两人捆在一起,这时候易招才勉强看到外头是什么情况,绝壁悬崖啊,下头跟没底似的。
“你不会是要背着我爬下去吧!?”
她话音未落,顾弦望已经面对洞口退到崖壁边缘,下头的风呼呼直吹着屁股,易招大半个身子都腾空了,她吓得赶紧抱住人,喷火枪就卡在脖子间,乍看人和枪浑然一体,跟个登山包似的。
很好,求生意志很强,也省得自己再嘱咐了。
脚尖下落,这次没有安全绳,顾弦望完全凭借身体的力道来维持平衡,手指抠抓在岩缝中,每一次落脚都必须选择正确的岩点,她们两人的重量很大,一旦失足必死无疑,精神需要无限集中,哪怕头顶侧面的岩洞口已经有手电光照了出来。
呼吸间,她几乎进入了某种冥想的状态,注意力这东西很有意思,集中到极致后,人反而会有种超然感,好像灵魂挣脱出**,从高空视角俯瞰自己,顾弦望莫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她好像曾在哪里见过,只是攀岩的那个人不是她自己。
是谁呢?是你么?
你这家伙也曾这么莽撞么?
“呵。”攀行过半,顾弦望无端地笑了声。
笑声意味不明,却把易招吓得毛骨悚然,浑以为这人是要放弃了,马上要松手一起摔下去。
“你、你咋了啊?”
“没怎么。”顾弦望稳稳地落下脚,“想起一个故人。”
易招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搭腔,不说又怕她松手,只好问:“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