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弦望先看到张望春,然后才从人堆里寻见缩得就剩半个身子的易招。
“他妈的,见了鬼了,这些鬼蜘蛛难道是鬼佬带来的吗?”
“怎么全堆在这里了!?”
回过头,此刻麦克·海克斯的帐篷外围着七八个荷枪实弹的人,先前散乱的组织人手迅速回收,他们手里还有备用装备,这伙人次级预案做得周全,在这骂娘的几人估计也是在那头碰了钉子,现下没了别的办法,只能跳脚。
但是死守帐篷消耗弹药也不是长久之计,整个营地里现在纵目扫去起码还有十几只黑蜘蛛在到处袭击,三十多号人的队伍还没打开洞口就已经折损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也是时间问题。
越来越多的白色人囊被吊起在周遭的树枝上,那股刺鼻的辛辣气味完全盖过了夜里残留的饭香,雨已经停了,而黎明还很远。
张望春左右瞥了眼,拽着易招脖领把人提了出来:“拿着刀,你去,把帐篷打开!”
易招完全吓蒙了,哆嗦道:“我?我、我不行啊。”
几个大老爷们都没办法的事,叫个孩子去送死,姚错咬了咬牙,刚想说话,顾弦望摁下他,开口道:“她已经吓破胆了,现在让这三流货色过去送人头,你就不怕等会她转身乱窜的时候将那些毒蛛引来么?”
张望春眼珠子一转,松开手,“顾小姐说得有道理,既然你是英国佬请来的顾问,又是憋宝杨家的人,对付这种玩意儿,应该很有自己的经验吧?”
顾弦望笑笑,招手:“刀。”
张望春示意易招把家伙事儿给她,顾弦望淡道:“你的。”
“老子的刀?”他身上带的是把长刀,卸岭的家伙事可从不给外人使,“你用得动嘛?”
顾弦望没动,也没说话,凌厉目光下,张望春迟疑着将长刀递到她手里,刀柄入手,她当即旋了个刃花,“火机。”
艹,消遣老子,要东西就不能一次性说全乎?
张望春摸了摸口袋,朝边上骂:“都他妈聋了是吧?打火机!打火机给她一个!”
耽搁的这片刻,猎食战场中央剩下的人越来越少,活下来的人正往两处聚集点汇合,一处在他们这,另一处就是海克斯的营帐,游散的蜘蛛群很快循着奔逃的人追来,在被彻底包围前,顾弦望叫上姚错,回头又道:“易招,跟不跟来?”
“跟?”跟她?跟她去蜘蛛帐篷那里?易招愣了愣神,恍惚地看了看周遭,心一横,牙一咬,哆嗦迈出步子,“来…来了。”
前狼后虎,剩下这堆人里又有些起了旁的心思,待在张望春边上也不是活路,他们是来发财的,如果英国佬死了,他们拿不到钱,而且他们有枪,如此默契的想着,许多人就开始往营帐那头挪步。
“谁敢跑,老子现在就先送他下去!”
张望春扭过头,恶狠狠地扫过这些人的脸,再看回去,顾弦望已经到了帐篷下,很奇怪,那些盘踞的黑蜘蛛个个就像眼瞎了一样,分明还在爬动,却久久不做出攻击。
事实上,最不适应的就是顾弦望本人,和蜘蛛蛊面对面,直接激发了她有关蛊虫的大部分记忆,贵州深山,秦岭腹地,老友相见,怎得这次如此客气?
有她在前开路,姚错和易招难得能安全片刻,顾弦望在丝巢前略一顿步,这种状况反而难办,她摸不准蛊群何时会动,它们聚在顶棚上,若是用刀,高度差也很致命,思索间,她抬起腕子在血管上啮出个血口,一丝殷色顺着手臂滑下,她随手一甩,向顶棚边缘处撒去。
淋漓一条线。
楚河汉界似的,那些蜘蛛蛊竟然绕着走开了!?
什么意思?如今她已摘去了活靶子的标签了么?
还是说…欲拒还迎?
她又观察了五秒钟,见那些蜘蛛蛊的确对她没了兴趣,心头当下一沉,伤口已经愈合了,她又啮开,将血抹在两人身上。
紧跟着,一簇火苗照着帘帐上的白丝烧去,火光瞬间窜起一米余高,惊得顶棚上的黑蜘蛛纷纷跳落下来,易招嗷一嗓子蹲缩成团,就感觉头顶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擦了过去,姚错比她稍强一点,但也打了个哆嗦,一回头,满地蜘蛛乱爬,全都冲着另一个营帐去了。
顾弦望用刀尖划破燃烧的帐布,一伸手将整片帘子撕了下来,泥地里到处水洼,火烧不多时,她喊了声跟紧我,迅速钻进帐篷内,落脚第一步就踩着个人形的白茧,赶紧扫到一边,里头的装备箱足有十几个之多,上面贴着数字标签,一时间也区分不出哪些是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