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往林子里一指:“撒尿那会儿,给、给咬死的。”
咬死?顾弦望心下一紧,视线立时寻向姚错所在的帐篷,那附近最为混乱,所有人无头苍蝇似的,同时有几个为首的领人分流奔出,直冲着装武器的帐篷便去。
“我艹!”远处突传叫声,随即那周遭的手电就闪得和迪厅的灯球一般,“快!快抄家伙事儿啊!妈的,看清楚人,都特么招子放亮点!”
“帐篷上!在帐——啊,啊啊啊啊!”
青年放开那汉子,抄起别在后腰的对讲机:“喂,装备那边怎么样?”
“滋——滋滋。”电流声跳了几下,半晌才传回微弱回声:“救……救命。”
“BOSS!”青年立刻回头。
“不用问了。”
顾弦望吁出口冷气,指向装备帐的顶棚,那上面正趴着一只足有人头大的黑色蜘蛛,八只猩红的眼睛反射出光亮,腹囊背上印着骷髅样的图案。
是蛊虫!
“顾小姐——”
海克斯还想说什么,顾弦望却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她的脚跟方才离地,帐旁的大树上便猝然射下一篷无比粘稠的白丝网,青年就地一滚,当下从衣襟内抽出手枪,他们随身都装配了**,料想是对这种状况也有预案,只一秒,弹光迸射,哒的一声射穿叶冠。
簌簌簌几声响,那被射断条步足的黑蜘蛛立时倒挂下枝丫,接着摆荡起来,力道很大,在青年第二枪未发前就已然将自己甩了出去,黑色的昏影在半空兜出条弧线,下一刻就落在了个慌乱奔走的男人脸上,那人根本没料到会有东西迎面扑来,霎时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但也只叫了两声,黑蜘蛛奇长的肢节抱住他的头颅,微微转了个向,而后尖锐的口器照着那人耳后的一块颈肉狠刺进去——
青年抬枪点射,但黑蜘蛛却已经摸清了弹光的路数,微响方才击发,蜘蛛早已跃向别处,子弹贯穿过男人的太阳穴,那张脸惶然转向过来,被剧毒迅速腐蚀的五官好似融化样的全无人形,非要说的话,那简直是和《呐喊》中的抽象人影一般。
顾弦望扒开四处乱窜的人,就见不远处姚错茫然四顾,原本看守他的组织人马已经没了踪影。
两人四目相对,还不等他高兴,顾弦望脚步戛然而止,立时做了个不要乱动的手势,姚错身子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回想起了在贵州深山中的美好回忆,顺着顾弦望的视线,他的瞳子很轻很慢地往下扫,但是脚边并没有东西,而这才是最糟糕的。
说明那东西,在他身后。
顾弦望身上只有一把水果刀,就这还是从医院顺出来,一直藏到现在,这把水果刀姚错之前用来削苹果,还嫌弃小卖铺的人不地道——钝成这样了还拿出来卖——但现在没得挑了,那只稍小点的黑蜘蛛没有跟随大部队一同发起奇袭,好似在营帐周围游逛,好死不死,就逛到了姚错的脚后跟上。
刀刃在她指间一转,顾弦望左手比划着数字,这是他们以前戏团里玩游戏的暗号。
数到三,就跳起来。
一、二——
“快滚开!怵在那干什么!”
身后忽然奔出声喝骂,啪啪啪的脚步声马上就要撞来,这瞬间姚错死死咬住牙,冲顾弦望点了一下头,猛地便向侧面扑了出去,她手腕倏转,刀光擦着光影边线疾甩而去,眨眼就扎住了黑蜘蛛的头,将它定在地面上。
这玩意太邪性了,头被扎穿竟也不死,八条肢足更加猛烈的跳动起来,挣扎间居然把头给挣断了,失去前半截的黑蜘蛛仅剩下个臃肿的腹囊,背毛上的骷髅头满地乱爬,疯了一样向外呲出白丝。
顾弦望只觉得肩头被人狠狠一撞,那人影擦着她踉跄摔进满地的丝液里,蜘蛛的丝液储量极大,不过片刻眼前就像打翻了盆酸奶,男人扑地翻滚间缠得满头满脸都是,不等他撕扯开,后知后觉地痛意就已经爆发出来。
“啊啊啊——烫!烫死老子了!拉、拉我——”
“弦望!”
姚错刚爬起来,顾弦望立刻便拽着他往后退,“这蛛丝有腐蚀性。”
地上的男人连滚带爬地蹿起来,他双眼前蒙着厚厚的白丝,身上裸露的皮肤开始发黄发黑,整个人都像被硫酸泼了一般,摇摇晃晃向边上扑去。
四周的呼救声和喝骂声掺杂一处,交错成深夜的炼狱乐章,顾弦望转目扫看,到处不见易招其人,顾不上了,“走,我们先去拿装备!”
装备帐篷是黑蜘蛛的重灾区,整个棚顶上至少盘踞着三四只硕大的黢黑头颅,下面的帘帐完全被蛛丝缠裹住了,方才率先赶来抢装备的几号头目都愣在外围无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