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能斋肃事神明者,在男曰觋(xi,二声),在女曰巫,上古十大祖巫,本来就是女人,整个巫族是女人的氏族,女子国不是在巫咸北,而是登葆山本来就属于女子国,它们压根就该在同一个地方!”
陌生的信息如潮水涌来,顾弦望觉得脑子又涨又疼。
山海经?山海经只是编纂的啊,神话只是人类在无法解释自然现象的时期想象出的故事而已,世上没有神,也不可能有神,这太荒谬了,顾瑾年是疯了吗?
“神荼郁垒不是两个男神,而是两个神职的称谓,门神,不都是男人,也不是只有一扇门。中国最讲究阴阳守恒,只要有死门存在,那一定有生门存在,那个时代,众神林立,人如草芥,怎么可能专设门神为人的魂魄服务?”
“所以……?”
“所以所谓的门,是神门,门神指引的不是人,是其他的神。或者不止是神,还有神兽精怪,神之将死则登死门,神之将生,则登生门。”
顾弦望一愣,脑中轰鸣,蓦地想到一句话。
‘有玉丹之山,有淬火之鸟,得言者庇,往来天人,颂神登阶’。
颂神…登阶……
巫族,是门神的氏族。她们不是人,是神。
“那龙家人,不,龙家人都是男人。”
她话音落下,自己也怔了,是了,男人,君子国,君子、女子,阴阳守恒。
顾弦望没意识到,在说话间,她已经隐约想起了些事情,太多的信息充斥脑海,思绪翻搅,她满脑子都是人神之别。
“但那群人,与好让不争又有什么关系?况且朝生夕死,这也与龙家人不符。”
顾瑾年摇了摇头:“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那虫洞呢?”
“归墟。”顾瑾年吐出两字。
“少昊之国,孺(ru,二声)帝颛顼(zhuan xu,皆一声)于此,有甘山者,甘水出焉,生甘渊。大荒东经里,曾这样记载,后人猜归墟在渤海外的无底深渊里,天下所有的水都汇聚在那,归墟就是地狱之门的所在。”
“但我猜测,所谓的归墟,就是上古时期存在的一处虫洞,人事物进入其中,就会被转移到另一处地方,自然,也就消失在了眼前这个世界。”
“渤海,那——”
“那只是汤问中的猜测,无穷之海,真正的无穷之海,应该是史前大洪水。不论是西方,还是东方,都记载了这次洪灾,德国人曾前往西藏寻找诺亚方舟,若以西藏为坐标,那么内蒙,就是东方。”
大水之后,方有人神。
顾弦望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只感到一股刺骨的恐惧。
第219章 秋雨
雨一直下个不停。
陌生的天花板, 黑暗中的天花板,顾弦望平躺在病床上,视线聚焦在一个点, 任由它从黑变白, 再由白到黑。
顾瑾年花了大部分时间用来陈述他的神话猜想,以至于后面匆匆收尾, 他丢下几个名字,将一台老年手机留给她,然后问她接下去打算怎么办。
她说不出话。
顾瑾年说现在唯一的办法还是得找到走鼠的那个头目,她也出来了,她手里有人,有物资, 要想回到那个地方, 只能借助她的帮助。
别说帮助, 那个所谓的女头目眼下恨不得和她师父合力将她捆起来关在家里才好。
顾弦望浑身都发冷,身子是酸僵的,脑子却很活跃, 一种极其疲惫的活跃, 思绪不断跳动,从一节到另一节, 从一个名字到另一个名字。
所有这一切对她而言都像是听了个与自己好似有关,又截然无关的故事。
一则恐怖的神话故事, 一则牵涉甚广, 搅缠数千年的神话故事。
但是这则故事里没有她, 也根本不应该有她。
她只是个平凡到不能更平凡的人了, 钻营着份相对小众的职业,虽然家庭破碎, 但师父慈爱,戏团和睦,她手里有些积蓄,有一套不大,但足以容纳她自己的小房子,她是千万普通人里的一个,命运起落,有幸与不幸,都在她可承受的范围里,日子平如流水的过,一眼能看到尽头。
她不喜欢冒险。
她无比眷恋平淡普通的生活。
她想不明白,那些光怪陆离的事与自己究竟有什么关联?
神与人,不朽与蜉蝣。
在这庞大的故事里,她渺小得像颗尘埃,若将她脑海中闪现出的画面当作一个梦,那苏醒后的自己还要为了梦中的断片而去做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