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雨好大, 电视机的声音都被盖住了,拖鞋踢踢哒哒, 她漫不经心地放下水杯, 拿起遥控器, 想把声音开大点。
叩叩叩。
木门突然被敲响。
她攥着遥控器的手忽然一僵, 心脏莫名的砰砰跳起来。
是妈妈回来了?
应该不是。不会是。
嗯,不是的吧。
叩叩叩。
很有规律, 不快也不慢,习惯和妈妈不一样,妈妈也几乎不敲门,她有钥匙。
顾弦望想了想,放下遥控器,手放在门锁上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拉开黄色的木门。
铁门外一片漆黑,她们这栋楼的楼灯前些阵子坏了,晚上邻居上楼的时候偶尔会抱怨几句,隔着门也能听着,但一直没人来修。
所以她是先听见了滴滴嗒嗒的水声,然后才看清铁栏后面套着雨披的人影,个子很高,感觉挺瘦的,看不见脸,但是能感觉到那个人在看着自己。
“你找谁?”她问。
“找你。”是个女声,很好听,具体怎么个好听法她形容不出来,就是觉得好听。
顾弦望反应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心跳得更快了,脸色也红。
她把木门完全敞开,然后嘎达一声打开了铁门的门锁。
“你自己一个人么?”陌生女人退了半步,脸的轮廓若隐若现。
“嗯。”顾弦望点点头,推开铁门说,“先进来吧,姐姐。”
女人似乎迟疑了一下,雨披里的手肘微微抬起,又垂下,她绕过门,完全湿透的皮鞋踩在瓷砖上,落下两枚灰黑色的水印。
客厅的花瓣玻璃灯罩里有一个小灯泡坏掉了,黄色的光线有些暗,顾弦望自己在家,就把她书桌上的那盏台灯挪到了客厅茶几上,像个小太阳似的照亮一角。
女人扫看了一圈,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顾弦望关上门,在她边上等了会儿,有些无措地用手心搓了搓裤缝。
“要不…你先把雨衣脱下来吧。”
围着她脚边一圈,已经落了片小水洼。
外头的雨很大,顾弦望能看出来她雨衣里也差不多全湿透了,说完那话,她才想起来接下来该做什么,赶紧转过身在鞋柜里翻翻找找,捏出双夏凉拖放在她脚边,接着又跑进厕所,拎着拖把出来。
她攥着拖棍等了半天,女人还是没动,这时候电视里传出声尖叫,蓦地把她吓得肩膀一缩,回过头,才发现是异形跳出来了,她吁出口气,转头时发现那人正直勾勾盯着电视屏幕,手摁在腰间,人也紧绷起来。
“是恐怖片。”顾弦望解释,“《异形3》。”
恐怖片?那女人皱了皱眉,视线挪回来,又落在她身上,这次她终于动了,抬手将雨衣从兜帽快速抽起,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地上沥沥拉拉抖下好多雨水。
一小片洒在顾弦望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女人里面穿了身纯白的,像病号服的宽松衣裤,腰侧夹着把小水果刀,顾弦望反应过来,她刚才抬手,好像是想拿刀的动作。
顾弦望看了一眼,指了指门边,“雨衣放在那里就好。”
然后便低下头专注拖地。
身后传来各种混乱的声音,好像是那群囚犯开始乱跑了,她边拖地边看着她脚下那双鞋,圆头皮鞋,带一点小跟,穿在这个人身上有些奇怪,不太好看,妈妈上班的时候才会穿这样的鞋,在街边小店打折的时候买的。
她想着,就看见那人俯下身,脱了鞋,露出双雪白的脚,真的特别白,脚趾也好看,她没见过雪,但还是觉得她的肤色应该和雪一样。
像是雪人。
女人抬起脚的时候裤脚微微上提,露出脚踝,脚踝上有丝红迹,淡淡的,然后顺着水滑下来,又变成粉色,再往上看一点,隐约好像能看见条口子,但还没看清楚,脚就落下了,穿进那双夏凉拖里。
“多谢。”她说。
刚才没有仔细瞧,顾弦望这时候抬起脸,才看见她那身宽松的白衣随着动作贴在身上,大团大团的粉红色晕染开,从肩头到腰,再到腿。
她草草收了尾,将拖把放回去,犹豫地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女人低头看了看,衣服是她顺手偷来的,淋雨后身上的血洇出来,很显眼。
她漂亮的眉头皱起来,“无事。”
“你等等。”顾弦望撂下一句,转身又跑到了卧室里去。
一阵不大不小的翻动声后,她抱着套白色的棉质睡衣和毛巾,手里攥着药水瓶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