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多多,你不许哭,你不要害怕!
她深深呼吸了几口,余光飞快向林子里瞥看。
鬼卿的视线从她们身上挪开,落到另一处,跟着脚步稍微一顿,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嗯’了声。
这瞬间,老狗猛地矮身蹿出,绕过叶蓁,近距离斗枪的要点便是快、准、稳,两枪毫无间歇,一颗瞄头一颗瞄腿,对方闪避片刻他已经欺身逼近,左腕一反,匕首寒光乍现,真正的战场搏击术和擂台完全不搭边,每一刀对准的都是死穴,锋刃横眼,一招不得下剜动脉,他提膝便撞软肋气门,下一秒枪口就贴在了对方肺部。
鬼卿的绝对力量比他强了太多,老狗心知搏得生机的唯一可能就在前三十秒,他的体力只能支撑极限速度这么久,他的动作快到眼花缭乱,杀招穷尽处,鬼卿的反应却丝毫不逊,他强的不仅是身体,他的经验,他的心理,一切都远在老狗之上。
“噢?上过战场?”鬼卿笑了一下,“我在少年时,也上过战场。”
“如今不知人间已过多少年,而我仍在战场中。”
他感慨片刻,猝然伸手,一劈一攥,手枪落地,老狗被掐着脖颈提至半空。
就是现在!
叶蝉低喝:“下七十度。”
砰砰两声,萨拉的步枪应声击发,直扫鬼卿脚面,趁此时刻,老狗拧腰旋挣,霎时摆脱钳制,落了下来。
打完两枪,叶蝉拔腿就跑,叶蓁早就先一步跟进林中,从长坡下滑,回身叶蝉又喊:“扫三十度!”
她们也不知哪来的默契,叶蝉并不懂雇佣兵的专业术语,但她以自己的身体为轴心,将自己当成了个刻度板,用角度代替方位,扫就是打一片,只有度数就是点射,上下怎么瞄全看萨拉的直觉。
三人噗通一下跟着她滚进水坑,身后被扫爆的软虫连烧起成片大火,那火初始温度极高,竟真的短暂拖住了鬼卿的步子,叶蝉头也不回,屁滚尿流地从水坑里爬上对面的林丘,这里有条小径,偏巧没有荧光软虫。
她呼呼直喘,嘴里喷出的气都带着泥水,还有希望,还有希望,她们会来的。
世上或许没有超级英雄,但是她必须一次次地拯救自己于水火,叶蝉心中便只有这一个信念,往前跑,跑到腿断为止!
咔嚓一声,枯枝断裂,叶蝉脚踝一歪,整个人向前猛扑出去。
这是个上坡,她实在没力气蜷身,额头生生撞在地上,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她挣扎坐起来手往边上乱摸,“大姐头?”
一只冰凉粗糙的手盖到她手背上,很粗暴地攥了攥,和她的人一样糙:“没…死呢。”
“起来!”
叶蝉感觉有人拽了自己一把,跟着又把萨拉也提了起来,她晃了晃头,视觉稍微恢复,老狗拽起她们后快速给萨拉的枪更换了弹匣,叶蝉吐出口气,一抬头,发现叶蓁正站在更高处盯着什么发愣。
方才来路很快被软虫占领,像是聚合收拢的光液,她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往上走,三人没再耽搁,很快赶上叶蓁,跟着也不由露出诧异之色——
眼前是一片平整的圆形坡顶,蓝光如湖水,湖水的中心孤立着一颗高大而茂盛的树,像是百年的大榕,枝繁叶茂,有条垂首的人影被挂在枝梢间。
树下好似坐着一个人,正在吹竖笛。
稀稀拉拉,吹得又闷又难听,叶蝉恍惚间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怎么可能有人会在这个地方吹《两只老虎》?
那人斜对着树旁的一座石塔,那应该是个塔,又或者是庙,都有点像,约莫两层高,不知是什么岩料挖凿出来的,特别吸光,即便在光海中也显得尤为黯淡,乍看下竟很难发觉。
叶蝉快速回看身后,周遭的荧光越来越亮,慢慢涌到他们脚后跟,好像在推着她往前走,坡下三四米开外,鬼卿的影子也渐渐明晰,她毛骨悚然,耳边环绕的都是那该死的破竖笛声。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来回来去,就这么一段调子,越吹越怪异,越吹越让人发寒。
叶蓁率先挪步,跟中蛊了似的逐渐加速往那棵树走。
“老叶!”叶蝉急得大叫,后头的虫子也逼迫她不断向前,“你等会儿,别自己去!”
听见她的声音,竖笛声蓦地一停,吹笛人慢慢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裙子,一捋发丝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熟人。”
萨拉僵了一下,瞬间认出这个动静,“艹,夜郎的那个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