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冷静,要回忆,把她见过的每一张同麦克·海克斯有关的脸,都刻在灵魂里。
对了,那枚袖珍炸弹…炸弹的设计图在哪里?
一行行数字,一行行字母,检索器上下翻滚,各色荧光照得人眼花缭乱。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们真正需要的,能救命的东西都不在这里。
“混账!”她忍无可忍,恨骂一声。
这东西…这些东西——她环视偌大的电脑机组——就像是陈年的烂疮,将龙黎生平的一部分活活剥离了,吞噬了,只留下一片腐烂的灵魂,被麦克·海克斯丢弃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他竟然只命令了蔡继工前来销毁,呵,蔡继工,这么一个东西,他怎么配?他怎么敢?!
她踉跄着退了两步,后腰撞在主机的缆线上,轻微的痛觉猝然翻搅起她身体里紧缩的暴怒,回身瞬间五指扒住机器边缘,猛地便将发热的机器掀翻在地。
暴虐的冲动如洪流决堤,顾弦望满眼血丝,成排的机器被翻倒、砸碎、每一个零件她都不想放过,大头显示器停留在第1278次实验记录,冰冷文字里隐约透露出实验员未完待续的愿望,厚玻璃屏撞在铁板上,一次、一次、一次,直到内部的零件如碎裂的内脏尽数滑落出空荡的塑料壳。
顾弦望森寒的视线扫过一地狼藉,眼底的火却愈烧愈旺。
不够,还不够的,远远…不够。
她擦净唇角的血渍,却发现拳峰和指尖全是细碎的破口。
但她恢复得很快,甚至已经越过了黄膜的阶段,她翻掌察看,倏地明白了。
龙黎就是一张无限复原的白纸,无论他们怎么涂抹,怎么撕扯,最终她总会恢复到最初的样子。
没有人能看见,她光洁如新的皮肤下,到底藏了多少伤痕。
——很好,真是太好了,我该谢谢你啊,麦克·海克斯。
随着一声闷响,铁门再度开启。
龙黎看着她,皱了皱眉,却无从开口。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是怪物的事实。
顾弦望抬起头,眉眼微纾,甚至带笑:“龙黎,先前别墅里的那支打火机,你带出来了么?”
…
叶蝉再度看见两人露面的时候,地底下同步传来了声电器爆炸的闷响。
顾弦望大步流星地迈上阶梯,神色看起来尤为凌厉,这时候蔡继工还没恢复意识,昏昏沉沉地倒像是睡着了,眼珠子偶尔贴着眼皮乱转,似是做梦,她乜了一眼,同叶蝉简短交代了句快走,跟着便拽着他的后领子,拎死狗一样把人倒拖着往车那头走。
叶蝉看了看两人状态,感觉到气氛的异样,直到上车了才小心开口:“那个,在下面有发现吗?”
顾弦望没应,倒是龙黎主动回答:“嗯,略有收获,不过地下起火,组织那头必定也得到了消息。”
CC说:“现在回市区的话,咱们之前住的酒店多半也暴露了,而且还带着这么个累赘。”
龙黎调转方向盘,瞥了眼后视镜里的顾弦望,“不回市区,就在平潭落脚。”
她们的行李倒是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搬回车上了,叶蝉从车窗回望了一眼木屋,洞开的门里正飘出缕缕烟气,“你们把地下基地烧了啊?那组织里的人不就知道我们在这了吗?停在这会不会太冒险了点?”
顾弦望寒着脸揉了揉眉心:“这附近从县城到市区,他们想找总能找到人,地下基地已经搬空了,只剩下个铁框子,除了几台电脑,没有易燃物,这火烧不大,重要的并非是火,而是令他们不敢光明正大来查。”
说着,她掏出手机,拨出个电话:“喂?你好,我要报案,对,我看到有个房子里好像是着火了,在山上,是,位置大概是……”
叶蝉眨巴眨巴眼,心说:妙啊,他们在地下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会儿报了火警,那组织的人肯定就得和消防员飚时间,那起码今晚到明天,这帮人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很快,龙黎将车开向沿海一线的石头房片区,绕在小道里寻摸了一会,选了家门口挂着住宿牌子的民户,用高出市价两倍的价钱租下了整栋平房。
县城里没什么监控,这个片区便更是萧条,主人家连她们的证件都没看,拿了钱就喜滋滋地交了钥匙,当即骑上自己的小电动,回城里的公寓去住。
像这样的平房说是能接住宿,实际上空屋只有两间,还有一间是主人家自己住的,床铺上的被子还乱着,顾弦望将叶蝉和CC安置到侧间,没再多说什么,只嘱咐今晚先早点休息,有什么问题明天起来后再商量,接着便拖着蔡继工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