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那个时间, 那个节点,为什么是从贵州开始?
如果她没有选择发布帖子, 后面的事又会如何?
龙黎心中隐隐有着一个答案,但她没有明说,只道:“虽说极有可能存在这样一个人,但想要分出二十年的时间盯着一家人并不是件高可行性的事,既然你养母对此有所察觉,或许她会留下什么线索。”
顾弦望嗯了一声, “妈妈的生活半径很窄, 如果有, 那多半会藏在家里,我们分头找找。”
说干就干,两人当即着手从客厅开始一寸寸翻找, 这房子从十年前就无人居住, 抽屉里放置的东西几乎没被动过,顾弦望打小不是个非常本分的孩子, 对家里犄角旮旯藏放东西的地方很熟悉,但地毯式地搜寻了一个多小时, 除了些账单老式信件以外并没有别的收获。
顾弦望疲惫地坐回沙发:“没有, 现在想来, 倘若是我要耐心布局这么久, 必定也不会留下太多痕迹。”
“未必。”龙黎拿起茶几上的一叠账单信件翻看,“这里面很多是催债的条子。”
顾弦望轻揉太阳穴, “嗯,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次车祸会给家里留下这么大一笔债务,近十万块钱…把这套房子卖了都堵不上这个窟窿。”
龙黎眸光猝亮,小心地从一张信纸后面分撕下另一张粘贴在一起泛黄纸页,“但是这套房子并没有被出售。”
是啊,顾弦望皱眉环视客厅,房子还在,那么还债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会不会是师父给的?”
“时间对不上,”龙黎将那张单子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顾弦望有些诧异:“电汇单?正好是…十万。”
“这是邮局发出的匿名电汇单,现在想查来源自是不可能了,但上面的汇款时间和金额与你家的这笔债务恰好能对上。”
顾弦望对着上面的条目看了半天,不由觉得头疼:“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给家里汇这么多钱,在当年十万块并不是一个家庭简单能拿出来的,我记忆里,爸妈认识的大多是普通人,很多条件还不及我们家。”
“你妈妈也是这样想。”龙黎说,“看看背面。”
翻过这张纸,背面依稀有些铅笔的字痕,看样子是写上后又擦去了,非常凌乱浅淡,龙黎点了点右下角,一个名字下划了两条横线,似乎是排除了大多可能后,确定了最后一个方向。
顾弦望噎着嗓子,难以置信地说:“……杨柳?”
“不可能,那时候她早就已经——”
“尸体在哪里?”龙黎打断。
顾弦望异常迷茫:“我不知道,但她一定是死了,否则如何能做收养的手续?”
“你的亲生父亲也没有明确的死亡证明,他只是失踪。”
顾瑾年。是了,谁也不知道顾瑾年到底去了哪里,又为什么抛弃亲生女儿不顾。
“杨柳的事,师父应当最清楚,”顾弦望吐出口气,“只能等他醒了以后才能问个明白。”
“尚九爷自是要等,但以他的伤势,恐怕还需些时日。”
“想要查杨柳,未必只有这个途经。”
顾弦望累得有些迟钝,“还有谁?”
龙黎盯着放在玄关的那两束花:“杨家。”
杨家作为杨柳的本家,不论生前再怎么龃龉,死后的事他们必定是要经手的,顾弦望也并非完全没有想到,只是本能对那个地方有所抗拒。
“你不觉得这次杨白白回去的太突然了么?”
“嗯?”
“以他的个性,他说要找叶蓁算账,那便一定会纠缠不休,为何最后他已到了走鼠门口,却只放下金乌便走了?”
家中有事,杨家能有什么急事?
顾弦望更纠结了,“我没有他的联络方式,他好像也不怎么用手机,只有杨家本家的固定电话。”
但她真是不愿与杨家人再扯上关系。
龙黎略作斟酌,说道:“今晚时间也不早了,忙了两日,你几乎没有阖眼,杨家的事明日再想也不迟,先睡吧。”
顾弦望觉得自己睡不着,千头万绪,等着她处理的事实在太多,龙黎不紧不慢地铺好了床,陪着她洗漱后,揽着人躺下。
结果两人甚至都没有互道晚安,顾弦望就已经枕着她的胳膊昏睡过去,龙黎安静地做了许久人形抱枕,直到确定她已经深眠,这才轻缓地抽出手臂,起身走出卧室。
阒暗的客厅里只有楼下路灯投进的些许光,她从沙发边捞起裹着茧衣的青铜剑,慢慢走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