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不大不小的岩腔立着几个人,显得极其促狭而憋闷,她终于明白先前那种古怪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了,那是因为他们之间失去了信任。
尚如昀这时才开口道:“你大致离开了多久?”
顾弦望谨慎地估算:“约莫四个小时。”
尚如昀敛眸沉吟道:“那便是在你离开之后,我们就已经中了迷药。对小叶所说的这段,我并无印象,这其间我们三人应当都曾昏迷,我苏醒时,正是你们回来的时候。”
他的神情冷峻,对自己竟会毫无防备地陷入这般被动的境地异常恼火,他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未有过一次在这样的阴沟里翻了船,此刻有问题的未必仅止于他,那背后之人甚至没有出手,就已经让洞内的整支队伍分崩离析。
不能再待下去了。
“可寻得了出路?”
龙黎道:“我们在岩洞中发现了一条岔路,很可能与先前你所见的那位假柴英有关,我想既然他可以在岩洞中穿行,那条路定有所通向,眼下疑冢之内不见别的通路,想要出去,或许只能考虑这一条。”
叶蝉是真给那真假柴英整得有点发怵,幽闭恐惧症都要犯了,“那要不咱们就别等了,现在就出发往那条路去找找出口呗?”
龙黎翻下背囊,取出医疗包和食水,“不急于一时,方才那东西既然能被你阻在洞外,至少说明短时内且不成个祸害。”
尚如昀道:“未必。那假柴英之所以未入得岩洞,还有一种可能。”
叶蝉夹咽了口唾沫:“什…什么可能啊?”
尚如昀说:“那人真正欲寻之人当时并不在岩洞之内,如今我们所在之处只眼前这一条石道可行,那人一旦再来,便可算是包了饺子。”
季鸢眼珠子几转,突然说:“要是照你们的说法,那岔路也不见得安全,说不定假柴英正在里面埋伏着,要我说,来都来了,还不如纠集力量再往下走,既然龙家人皮图点的是这个穴,不可能只有机关,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吧?”
三人各执一词,各有各的心思,叶蝉抿着唇,其实对于方才的事,她还有一部分没有说出口,那假柴英之所以能说动她,是因为他还知道先前走鼠去贵州营救的事,他知道她身上落了神眼,还说这龙穴下其实藏着神眼的解药,要说她没动心,那是假的,对于自己身上这个定时炸弹,她也有私心想要自救,原以为顾姐姐回来便算有了主心骨,没成想现在的局面反而更混乱了。
龙黎平静地看着尚如昀,沉声道:“以疑冢之内情境推测,即便假柴英再来,于此地也是敌寡我众的局面,九爷先前所言可能的确存在,但也另有其二可能,那人之所以只在外部袭扰,而不敢深入,一则是所求之人未至,二来,也是趁势作乱,佯装一副攻势罢了,倘若我是那假柴英,先前便绝不会先行露面,想杀人,隐匿暗杀才是高效之举。”
“眼下我们几人之中,仅伤员便占据四席,弦望与我亦经历了长途奔波,身心俱疲,倘因忌惮假柴英之流贸然在未休整合宜的情况下进入石道,那石道先不论长短几何,仅说我们进入以后被迫要呈长队行进,反而会对隐藏在暗处的少数人有利,在岩腔,进可攻退可守,即便洞口被封死,我与弦望手中还有雷管可做后手。”
“是以我想,此时并不是个急于探寻出路的好时机。”
龙黎且说且近,此时已走到了尚如昀面前,她挡着叶蝉,与顾弦望仅有一臂之隔,话语虽有礼有节,但实际非常强势,她与尚如昀此时就像两头对峙的狮子,将顾弦望夹在其中。
顾弦望幻想过许多种龙黎与师父面对面时的场景,但从未预料过是这般针锋相对,眼下局面,实际两人的决策各有各的道理,她们背包中的食水不足以分配给六个人,何况这疑冢之内此时还可能潜藏着暗处更多的敌手,先前他们已经中过一次迷药,谁也无法安心在此休整,但换个角度,她也真的疲乏不堪,几乎已经到了稍一松懈便要昏睡过去的程度,在这样的状态下强行启程,想要保护三个伤员,无疑风险甚大。
那季鸢见没人搭理自己的意见,干脆也放弃了,咿咿呀呀地抱怨起自己的伤口。
尚如昀与她相对片刻,视线重又落在了顾弦望身上,他顿了顿,问道:“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