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弦望竭力跟上思路:“这个传说确实有些不靠谱,听起来只是借阴兵过境的传说,又加工了一道,用来夸大那处明将军墓的分量。”
“是。”龙黎笑笑,“但你们不觉得,这么不着调的传说,却在每个人口中,异样的统一么?”
顾弦望倏地一怔,又听她说:“所谓三人成虎,一句话若是经由三个人的嘴,多半传到最后早已面目全非,但阴兵过道之事在这附近兴起不过百年,经此改造过的故事却已经到了妇孺相传,精准无差的地步,不奇怪么?”
先前因为重复了太多次,翻来覆去都是那些差不多的话,顾弦望听得耳朵起茧,确实有些麻木,现在再一回溯,的确有点异样感,但转念又想,如果这里的将军墓和地仙传说都是编纂出来的,那为什么还要设人特意来往于山间加油站装神弄鬼?难道那帮人费尽心机,真是好心拦在雾蜃外劝阻行人不成?
“别急,先去诊所给你看看伤口,补一针破伤风再议旁事。”
顾弦望皱眉抬眼,看了看那诊所的招牌,小小药柜后面坐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刚开门呢,就已经在打盹了。
分明是准备来给龙黎瞧伤的,转眼又给推脱回来,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古怪体质?就算自愈力再强,也不可能在肚子上开个洞还能自己好的,但真去瞧她脸色,似乎又不见一丝病气,那双高跟叫她踩得是气势如虹,真说起来,自己这惨白脸色加上乌青眼袋,才真像是大病未愈的模样。
各藏心事都不愿展露伤处的人你来我往对了几句嘴,最末以顾弦望拉起另一条胳膊挨了一针作为了结。
这期间龙黎发挥余热,兀自扫逛了几眼小小诊所的配置,笑问那小哥:“怎么村子里没大见着孩子啊?”
那小哥看模样也是村里顶年轻的,随口回答:“我们这村没建学校,娃子们都送去城里读书了嘛,我也是毕业以后刚回来尼。”
龙黎恍然地噢了一声,又问:“那地仙居的老板娘是不是也刚从外面毕了业回到村里来的?她那普通话说得可是真好,生意做得也好。”
“欸,外地来的客人都这么说,”小哥摆摆手,“阿姐以前是出去外省闯荡过尼,不过她可比我大十多岁,她保养得好,也是我们这里的野温泉的功劳嘛。”
大十多岁?那岂不是已经四十左右了?但她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面相,确实是年轻。顾弦望心念电闪,又将进村后的见闻重新筛了一遍,忽然就明白了龙黎的意思,这村子里,不单是没有学龄儿童,也不见婴儿,整个村子好似只有一代人,上无老人,下无幼童,仅剩下中间那些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蜗居在此,像阿姐和这小哥看来这般年轻的,可谓罕有。
如果说没有年轻人,是因为都出去读书谋生路了,那为什么也不见老人呢?
龙黎问到这便打住了,打完针,她们一路顺着路牌指向,往村后面的景点摘星峰走去。
…
摘星峰其实就是村子后山上临东的一块儿突出的山崖,位置不到山顶,海拔大约只有五六百米,那山是野山,没成所谓的景点以前有的叫野人岭,有的叫仙公榻,说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从村子后面走要先折返地仙居,然后边上是野温泉的进口,那地方现在还没完全开发好,很多泉眼是露天的,隔着树林子就能感觉到温热的水蒸气流泻出来,带着淡淡的硫磺味。
叶蝉对这个野温泉很感兴趣,路过的时候就有点拔不动腿,“也不知道杨白白在里面看出什么名堂了没有,这家伙该不会是借着这个由头溜到里面享受去了吧?”
顾弦望看到现在心中暗躁,都说这金钩镇便是龙家人皮图上真正的核心点,现在她们到这转了一大圈,要说不合常理的事,的确有些,但都算不得头绪,暗处的人无踪迹,师父所在更是毫无线索,她一来休息不足,二来心无定论,所以便觉得前狼后虎,四面楚歌,如此急躁相交,恶性循环起来。
而且师父一行出发的具体时间多半是完全保密的,红三姐不会说,龙黎手上也没有,顾弦望暗自估算,只请了龙黎秘密行事,说明走鼠内部也还未能确认地下的真正情况,时间最长应当不会超过两日,也就是说,现在距离师父等人失踪大概过去了一天半,虽说他们带的装备支撑三五日多半没问题,但若是中毒或是伤重……而且师父的年纪摆在那里,旁人或能支撑,难道还要他一个耄耋之人也跟着生死时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