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门铃响了。
正好是周末,景新雨没去厂里,在客厅看那本财管实操的书,见陆秋来了就笑起来:“我正看昨天你送的那本书。”
陆秋进来,放下包:“是吗,我跟你一起看,就当学习学习,活到老学到老嘛。我学校还在暑假,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剩下的比赛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景新雨有些意外,但似乎又没那么意外。
陆秋性格偏冷,但骨子里是个很温暖的人,她来这儿是为了陪陪自己。
景新雨心知肚明,却没说明。
感激地笑了笑:“好啊,留下来吃晚饭吧,我做回锅肉,好久没做了,汐汐爱吃,我做回锅肉还不错的。”
陆秋也笑:“好啊。”
蒋阿姨见景新雨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和五六月憔悴的模样判若两人,她很高兴。
在厨房做了一些虾片,又榨了果汁端上来。
唐景汐刚好从二楼房间出来,瞧见陆秋一愣。
“陆阿姨。”
陆秋抬起脸,朝她笑了下:“汐汐下来啊。”
唐景汐其实不太想下去的,她这会儿心情不是很好,但陆秋开口了,她只好下去。
然后坐在靠窗的沙发一边,小脸呆滞。
这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情绪不对了。
景新雨有点意外:“汐汐,怎么了啊?”
唐景汐犹犹豫豫,她不是很想说,陆阿姨在呢。
景新雨给她定心丸:“没事的,说吧。”
“就是……早上跑步碰到二婶,我……”
唐景汐神情惆怅:“又想到那天爷爷奶奶和二伯二婶来家里闹的场面了,就……很难受。”
话既然说了,她索性说开了,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却有些茫然。
“我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奶奶一夜之间会大变样呢?他们明明对我很好的,我以为他们是很爱我的,可是,为什么那天在奶奶的口中,好像我是一个外人,和他们没有关系一样呢?”
“他们对我的好,难道都是假的吗?”
景新雨心里难受,她与唐信鸿自小将女儿视若掌上明珠,精心呵护长大。
学校里都教男女平等,这一代因为计划生育都是独生子女,家里只有一个当然无论男女都是宝贝,似乎生活里也是如此。
她要怎么告诉女儿,世界上有重男轻女这么让人愤怒又无力的事呢?
陆秋看了看景新雨,又看回唐景汐:“汐汐,你愿不愿意听陆阿姨给你讲一个故事?”
唐景汐一怔,然后点点头:“好。”
“孔子的弟子有一天在门外扫地,遇到一个人问他,一年有几个季节啊?”
陆秋顿了顿,笑着问她:“汐汐,你说呢?”
唐景汐一愣:“当然是四季,春夏秋冬啊。”
陆秋点头:“嗯,孔子的弟子也这么说的,但那个人却摇头,说只有三季。弟子听了觉得很荒唐,与他争辩了很久,最后两人干脆决定打赌,如果是四季,那人向弟子磕头,如果是三季,弟子向那个人磕头。”
唐景汐张开嘴:“这、这么明显的事实,还要打赌吗?”
景新雨也听得入神:“继续讲呢。”
陆秋就继续讲了。
“刚好孔子出现,他们见到了孔子,就问孔子一年有几季?你们猜,孔子怎么说?”
唐景汐看过的各种小说神转折,隐隐在脑海里浮现。
“陆阿姨,你停在这里,是不是孔子说的三季啊?”她大为震撼:“可是,为什么他要这么说呢?”
陆秋笑着点头:“汐汐聪明,对,孔子说三季,那个人就让弟子磕头,弟子没办法只好磕头了,那个人得到满意的答案,自然就走了,但弟子非常不解,等他一走就问老师,为什么说三季呢?”
唐景汐用力点头,她也好想知道。
“孔子说,‘你没发现那个人全身都是绿色吗,他是蚂蚱,蚂蚱春天生,秋天死。他从没见过冬天,你对蚂蚱讲一年中有四季,他死也不会满意和相信。’”
景新雨恍然。
唐景汐也恍然,但还有些模模糊糊的。
直到陆秋继续说:“对有一些人来说,比如你的爷爷奶奶,他们人在现代活着,但思想尘封在旧社会,他们对你的爱不是假的,你是这么可爱优秀的孙女,但他们的认知中,只有男的才能传宗接代,才能延续香火。跟他们讲男女平等,讲基因分配的公平,讲不通的。”
唐景汐听懂了,但还是很难过。
“就因为我是女孩儿吗?”她垂着头,语气低落:“我以为你说的那些,是好早好早以前封建的社会才有的,为什么现在还有呢……”
陆秋起身坐到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唐景汐抬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