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过头,假装并不在意。
而江钟暮沉默了下,却没有再说什么,任由这些人把自己腿上的石膏画得花里胡哨。
这个名字、那朵花、一串数字还有夏向晓的群相大作,不愧是从小学美术的艺术生,寥寥几笔就将这混乱场面清晰描绘。
远处的路人瞧到这一幕,满脸震惊和疑惑。
大抵是同画一副画的情谊,一群人突然成了感情深厚的好友,吧台上的鸡尾酒不仅没有浪费,甚至又加了几打。
直到凌晨,这一群人才散去,宿舍自然是回不去了,滴酒未碰的谢知意被迫当起保姆,先将一群大小孩送到酒店,再把徐秦桑送回家,至于江钟暮……
谢知意怕这人腿脚不便,万一被哪个人冲撞到,最后还是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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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醉的江钟暮不算麻烦,只是晕乎乎地不爱说话,再加上有轮椅,谢知意还算轻松地将她带回。
随着一声啪声,明亮灯光将空旷房屋照亮。
谢知意的房子不大,两室一厅的格局,是大学读书时候,谢家父母怕她住宿舍不适应,特地在学校周围给她购置的房屋,让谢知意可以偶尔留宿在这边。
而毕业后谢知意又留校当老师,住在这边就更方便了,后头住习惯了,辞职了也没搬走,只是在去江镇的时候重新装修了下。
较为简约的暖色调装修,客厅的落地窗可以清晰看见外头的夜景,投影仪还开着,昨晚是在沙发上睡着的,起来后又匆匆出门,忘了关上。
装修时没考虑会有客人留宿,毕竟谢知意家里人都在浔阳定居,朋友也基本买或是租了房子,所以另一间房间被改成书房,沙发倒是宽敞,但却不适合让江钟暮躺下。
谢知意站在原地思索了下,还是决定让某个醉鬼去睡她的房间。
后半夜这几人胡闹得很,喝酒上头后就开始胆大,连江钟暮都被灌了几杯,最后昏沉沉倒在轮椅里,别人说什么,她都点头,乖巧的不得了。
眼下也是如此,喝醉后便只剩下了本能,谢知意让她抬手便抬手,让她仰头就仰头,连最愁的刷牙都变得简单。
谢知意余光无意瞥见镜子里的小孩,心软了又软。
年长者怎么会看不懂小孩的那点小心思,动态还有故意靠近别人的小伎俩,实在太过好猜,就连之前冷漠的态度都有了解释。
只是心甘情愿往某个小豹子的陷阱里走,就像之前在江镇的无数次一样。
她叹了口气,思绪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江钟暮寸步不让,她心慌想逃。
江钟暮退后一步,她摇摆不定、辗转难眠。
电动牙刷嗡嗡作响,小孩的嘴角染上白沫,露出迷迷糊糊的稚气。
谢知意定定看着镜子里的人,如水眼眸带着几分缱绻的温柔。
卫生间的暖光柔和落下,江钟暮束起的中长发早就恹恹地塌下来,遮住大半眉眼,立体深邃的五官轮廓都染上酒红,从小豹子变成了奶呼呼的小狗,脖颈上的铃铛还一响一响的。
谢知意的眼眸暗了暗,视线停留在那儿许久,直到电动牙刷自动停下。
“好呐,”喝酒醉的小朋友,连说话都多了黏糊糊的语气词,好像和老师讨要小红花的小朋友。
谢知意没抵抗住,终于伸出手指将铃铛摇晃。
丁零当啷的声音在狭窄浴室响起,分外悦耳。
“这是谁给你戴的?”谢知意突然问道,可能是口渴了,声音都低哑了些。
酒醉以后的江钟暮有点迟钝,偏头想了想,才开口道:“夏向晓。”
随着薄唇张合,唇角的白沫也跟着动,狭长眼尾的嫣红越发明显,加之泛着水雾的眼眸,看着……
特别让人想欺负。
谢知意迟了半拍才开口:“要画画的那个舍友?”
“嗯!她说我特别适合戴这些,”江钟暮很骄傲的样子,身后的尾巴也跟着摇。
谢知意张了张嘴,视线从下往上,又急忙挪开,只道:“确实挺适合的。”
江钟暮也笑,露出今晚第一个对谢知意的笑容,脸颊边的酒窝深陷,黏糊糊得继续:“她们都说很想扯。”
“那你让她们扯了吗?”谢知意俯身问道。
浓重的酒味也盖不住钟宛白的脂粉味,她不禁皱了皱眉,思考起给江钟暮洗澡的可能。
“没有!当然没有!”江钟暮骄傲得扬起下颚。
“好乖,”谢知意语气柔了又柔
“是非常乖!”江钟暮又反驳地叫了一声,掺了几分得意的骄傲,娇娇的调子落在清润的嗓音里,可爱得叫人心头一酥。